他高高在上,坐在主審的位置上,睥睨著三司官員。

而她跪在堂下,護著身後的展鋒,大著膽子跟天潢貴胄鬥上一鬥。

那時的她從來也沒有想過,在不久的將來,她會跟這個年輕驕傲的王侯締結良緣,攜手與共。

謝姝覺得心裏的某一處塌陷了下去,百感交集隻能彙成一聲輕歎,緣分一事,真的太過玄妙,難以捉摸。

看來這幅畫出自誰手也不言而喻了。

隻是這個人的畫工怎麼會如同孩童一般,明明字寫的那般俊秀。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有忍俊不禁,越發越期待第二層有什麼。

第二層還是一幅畫,隻是畫上的內容卻不同,這次的畫中隻有兩個人,躺在床上的似乎是個女子,床邊坐著一名男子,但從衛承這畫工,謝姝實在是很難猜測他們倆什麼時候有過如畫中一般的場景。

隻是這床邊的擺設背景讓她覺得有些眼熟,謝姝再一細想恍然大悟,這應該她被畢清追殺時候跑到侯府求救之後的事情,那時候的她根本無心顧及衛承對她產生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可如今看來卻是在明顯不過的,或許更早。

被人愛慕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尤其是衛承這樣的人。

謝姝微微翹起唇,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上了第三層。

第三層果不其然還是一幅畫,這次的畫謝姝一看就了然了。

那是在衛承被“貶”回北疆出發前,謝姝在城樓上相送的場景。

如今細想起來,那時他的話涵義十分明顯,也沒有對謝姝可以隱藏,他期待著盡快回來與她相聚,而她,卻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

兩人自那一別,便是天翻地覆。

她的心微微一沉,果不其然在第四層看到了那幅畫。

作畫之人的筆觸帶著濃濃的憤恨,讓人一眼便能察覺到作畫之人的沉重心緒,那畫中有好多人,有官兵,有宮人,有穿暗紅色衣服的麒麟衛,還有一個人穿著輕甲坐在馬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座宮殿的門口,宮殿門口穿著華服的太妃手裏劫持著皇後,麵前有一個人穿著黑色的南疆軍服,麵容清秀卻決絕,身子有些消瘦,脊背卻挺的很直。

原來那個時候在他的眼裏,自己是這個樣子的。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是她計劃好的,也是衛承絕對接受不了的。

她突然有些心疼,在親眼目睹她“死”在麵前後的每個日日夜夜,衛承到底是怎麼熬的。

謝姝有些逃避似的轉身,飛快的上了第五層。

第五層的畫安撫了她的心,讓她很快的平靜下來。

這就是昨天才發生的場景,她坐在花架下讀書,衛承閉著眼睛在躺椅上小憩。

畫中的男女沒有眼神交彙,卻有種說不出的契合,還有般配。

這個人什麼時候畫的這幅畫?難不成是昨晚熬夜畫的?那他又是什麼時候回得熾焰城?

眼前是踏上最後一層的樓梯,看著有些老舊的木料,謝姝心裏突然有些忐忑。

走上這段樓梯,就能看到那個人了。

她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麵對他,又要說些什麼?

謝姝難得的手足無措起來,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了上去。

最後兩階,最後一階。

果不其然,她一抬眼就看見了那個人的背影。

衛承穿著一件紅黑拚色的華服,看起來有點像麒麟衛的常服,花紋卻更加的繁複,製式上卻很是利落,腰間緊緊一束,越發現的肩寬腿長。

他很適合穿這樣花紋華麗的衣服,華服的貴氣配上他深刻鋒利的眉眼,有種相得益彰的美。

衛承正在看一幅畫,那幅畫如同其他幾幅一樣,被掛在正中央,一眼就會注意到。

這幅畫隻有一個人,一個穿著嫁衣的女子。

她的嫁衣火紅又華貴,衣衫上有大片的金色麒麟紋路,她頭戴的金燦燦的發冠,垂落下的珠簾擋住了半張臉,隻留下了尖尖的下頜和一張朱唇。

這……是她麼?

“怎麼樣,這個驚喜喜歡麼?”

畫師回頭看向謝姝,一臉難以掩飾的驕傲。

對上他的目光,謝姝的心瞬間就酥了半邊,表麵上卻裝模作樣的點點頭,“不錯,這麒麟著實畫的不錯,看樣子下過苦功夫了。”

衛承被她噎了一下,倒也不介意,“喜歡這個嫁衣和發冠麼?”

“喜歡。”謝姝倒也不再裝傻,“怎麼,這是衛侯爺憑著想象畫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衛承神秘的笑了笑,“這座藏寶閣裏的六幅畫可是我留在這世間唯一的真跡,夫人你可要好好保存啊。”

他眸中帶笑說著沒臉沒皮的話,惹得謝姝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