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謝少卿,”沒等謝姝開口,那名小廝便恭敬行了一禮,雙手小心翼翼的遞上了瓷瓶,“這是我們東家命我送給大人的。”

“你們東家?”

“東家說那日見大人喜愛這茶,便命小人今日在大理寺門前等候,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這麼一說謝姝便明白了,她笑著接過那個瓷罐,打開聞了聞,正是那日見季無憂時他所烹的茶。

“替我謝過你們東家。”

還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懂得不落俗套的投人所好。

從乳娘那裏出來的時候,謝姝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推斷了。這件案子快要水落石出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輕鬆,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直積壓在心底,有些透不過氣,或許是對明安對惋惜吧。

此時看天色已經過了戌時,謝姝準備離開,卻在前廳遇到了昭平候衛承。

“見過侯爺。”謝姝作禮,“這幾日總來府上叨擾,還請侯爺恕罪。”

“不妨事。”衛承不鹹不淡的回答,瞟了一眼謝姝手裏的罐子。

謝姝愣了一下,剛剛忘記送回大理寺了,順手就給拿了過來,她想了想便舉了舉手裏的罐子道。“不知侯爺是否有空?願意賞臉與下官品一品茶嗎?”

侯府的前廳坐著兩個人,隻是不說話,空氣裏彌漫著尷尬的安靜。

“本侯還以為,你要親自烹茶給本侯呢。”衛承坐在謝姝身側,語氣有些嘲諷。

謝姝訕訕的笑了笑,“侯爺見笑了,下官不會。”

之後兩人便無話,謝姝全程低著頭盯著桌麵,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

“這侯府的桌子,有這麼好看嗎?謝少卿喜歡,明日便派人送到你家去。”

謝姝假裝清了清嗓子,她本身就不是個擅與人交際的性子,衛承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再加上趙老對她的告誡,她委實有些畏懼,不知該如何與他接觸。

之前聽韓晏提起過,之前有想要討好衛侯爺的一位官員,好不容易攀上了關係和衛侯爺吃了一餐飯,結果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他,沒過多久就被降職下放到窮鄉僻壤去了。

麵對這樣的人,一言一行都要格外留心。

好在是丫鬟上茶解救了衛承對她的調侃,茶蓋被輕輕解開,茶香便撲鼻而來,盈滿一室。

謝姝抬了抬眼,看見衛承端起了茶碗,淺嚐一口,儀態不似季無憂的優雅端方,卻也是說不出的颯爽大方,心裏默默讚歎了下,然而衛承又陰陽怪氣的開口了。

“喲,謝少卿好大的手筆啊,明前的顧渚紫筍。”

謝姝吃了一驚,她愛喝茶,尤其喜歡各種各樣的好茶,但可惜她每次都隻知道好喝,卻品不出茶的品種產地季節,每次都被她爹怒批對牛彈琴,浪費好茶。不過她雖然品不出,該有的知識還是有的。清明前的顧渚紫筍在前朝乃是上品的貢茶,是茶聖陸羽親封的“茶中第一”。如今雖然不僅限於作為貢茶,仍是千金難求。

“朋友所贈,侯爺喜歡就好。”謝姝笑道,輕飄飄帶過。她也萬萬沒想到季無憂出手這麼大方,送給她的居然是這麼貴重的好茶。

“說吧,你約本侯品茶是想說什麼?”

和這個人說話的確是比較爽快的,謝姝把有關於宋院正確認的畫顏一事盡數告知了衛承。衛承聽完了點了點頭,眯著眼睛又品了一口茶,這才說道。

“所以現在在你這,本侯這是徹底洗脫了嫌疑了吧?”

謝姝微微一笑,卻並未正麵回答,“剛剛下官與明安公主的奶娘確認的一下,公主確實在案發當日前一晚多服了一碗玉容湯,沒有任何人勸服,是因為公主覺得第二日要擇吉這才……”

“你的意思是,過量的玉容湯裏的萊菔子,和案發當日的早膳的肚絲相克,導致公主中了毒嗎?”

“目前下官是這樣推測的。”

“謝少卿,”衛承放下了茶碗,略微側身過來,直視了謝姝的雙眼。“上次明安公主身邊大宮女的案子,你破了案,不是人為是意外。這次公主在擇吉之日當街毒發,你也認為是意外,是不是以後這帝京經過你謝少卿手的案子都這麼巧合,由凶殺變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