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神情，他們做醫生的每天都能看到，醫院的生離死別何其多，除了抱歉他們又能說什麼呢。
所以他便也像許多時候一樣，在白書麵前深深鞠躬，說出那句似乎已經說了無數遍的話語。
“抱歉。”
“……”白書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該說什麼，思維遲鈍的好像卡作一團的電影畫麵，像是什麼都沒有，卻又像是什麼都堆疊在那幅畫麵裏。
瑤瑤被護士推了出來，白書仿佛很久沒有維修的機器人，行走間都有些卡頓，還差點不小心摔倒。
因為手術的緣故，瑤瑤身上有一點青紫，白書想要幫她揉一揉，化開那團青紫，卻被瑤瑤冰冷的溫度嚇了一跳，不敢再碰到她的皮膚。
喉頭哽咽到疼痛不堪，像是有含了一口利刃，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哭聲都溢不出來。
眼淚一滴滴落下，掉在他給瑤瑤買的衣服上，很快滲進布料裏留下一片水跡。
他想說:瑤瑤，我們回家。
可是無論他張口多少次也再發不出聲音來。
他想像往常一樣把瑤瑤抱起來，手臂卻有些無力，可即使是這樣，白書還是顫抖著把瑤瑤抱進了懷裏，一步一步向醫院外走去。
唉……醫生看著他悲痛欲絕的背影，隻能歎口氣，折身又回到手術室。
還有更多的病人在等著他，他沒有太多時間為已逝的生命傷感。
從擁擠的醫院走出，白書看著瑤瑤有些青白的臉，俯首在她額頭上親了下。
眼淚從眼角流向鼻尖，滴落在於瑤額頭，最後又隱沒到發叢中消失不見。
帶著瑤瑤回到家，剛打開房門，白書就有些堅持不住的膝蓋一軟跪倒在地，手肘膝蓋都重重磕到地板，隻有懷裏的瑤瑤還緊緊摟在胸前護著。
【瑤瑤，你說你是從五百年後來的。
你說你沒有撒謊，說的都是真的。
你說讓我相信你一次。
你說讓我再等一等。】
……
【那就勉強信你一次吧。
隻要你會回來，我就會一直等下去，等多久都沒關係。】
白書用手指順了順瑤瑤因為他跌倒而淩亂了些的頭發。
就在他的手指從頭發間穿插而過的時候，白書突然發現瑤瑤的身體開始一點點消散，就像陽光下的塵埃一樣，泛著光芒卻又抓不到手中。
白書驚恐的睜大雙眼，口也張的很大，像是要喊出什麼話來，然而直到瑤瑤的身體徹底消失，他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幾秒過後，白書的神情從驚恐轉為疑惑，伸在空中的手動了動收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是這個姿勢。
一滴水掉落在收回的手背上，白書不解地摸了下臉，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白書試圖站起來，但是身體卻有些酸軟無力，手肘膝蓋也很疼，難道他是疼哭的？
他可不記得自己這麼脆弱，摔一下都能摔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