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過了內科,碰上了剛要往外走的裴詠仲,他形神疲憊憔悴,早不是那份少年模樣。
“我說是誰啊!你個裴詠仲,還在這裏鬧貓!”
林衛平突然認出他,馬上就奚落起來
。
詠仲仇視的眼光掠過去。
“唉,你是什麼表情?怎麼,想殺人嗎?”林衛平的話看似輕描淡寫,卻刻進了詠仲的心裏去了。
詠仲一下子就被他激了起來,拎住了他的衣領,“殺人?信不信我殺你!”
他似乎是推也推的就把人給推開,受不起刺激的詠仲突然的沒有了力氣沒差點被推倒。
林衛平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生病了,趁機就再點個火,“你省省吧!你看你現在這樣,能做什麼!你哥遲早被你害死!”他嘖嘖著,“你自己都病得不輕了!還管你哥,管好你自己吧!”
詠仲想要扭住他,給他一拳,可是林衛平根本沒有給他還手的餘地,他像是好心,還把人給拉起來。
“你就算了吧!”林衛平嘴一歪,繼續地調侃著,“裴詠仲啊!怎麼說我也救過你,算起來,我也是你表哥!你怎麼不聽我一句呢?你哥雖然是命硬,但他鬥不過閻王的,你要現在不放他,死的時候你可別哭!啊?”
他把人拉了起來,看到對方橫視的敵意,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
“我說的你可別不信,你家那點破事,還以為說不得,放到哪去,別人都心照不宣!嘴上不說,心裏卻在想,看看,看看,那個是裴青原的兒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怎麼就會把可憐的詠懷扔了呢?唉,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啊……”他似乎話沒說完,就被詠仲一掌扇了過去。
受了打的林衛平鬆開了對方,“你有種,裴詠仲!總有一天,你哥一定死在你爸手上。記著!哭的時候不要來找我!”
林衛平說完一句就撫摸著被打的臉,揚長而去,留下詠仲站在科室門口,在來往不解的人麵前,痛哭流涕!
他覺得這一切恥辱,是父親,還是父親給他的。父親的無情之舉,已經把自己傷得不能再傷。還要在這種公眾場合,受他人之辱!
他咬緊了牙,不管自己還在高燒,已是滿嘴水泡,隨意地擤了一下鼻子,用力地抹去眼淚,就跑下樓梯,往家裏跑去。
他呆在家裏的死角裏,望著窗外的亮色,不吃不喝渾渾沌沌地坐在那裏,一直到夜幕降下。
裴青原還沒有到家,就接到了林詩影的電話,“詠仲不見了!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他死料,肯定是臭小子回家了去,若不是其他原因,又要找自己算賬了。“丟不了!你別管了,我一會就把他送過去!”
他估計詠仲一定在家裏等著自己,又該是受了什麼委屈了,又要拿自己開火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一兩次了。發瘋也發夠了吧,還沒有停止!難道要殺人嗎?
他是氣得又要飆車,一路就這樣飛馳過去,再一次超速,再一次地與交警對幹,又把交警甩掉為止。
詠仲貓在黑暗中,咬牙切齒地低吼,“打死你打死你!”他似乎已經神經質,又沒有放棄眼睛盯著的方向,門口,還沒有動靜!
幕色已至,深夜淒寒,詠仲瑟縮著身體,移動著腳步到沙發邊上,突然門口鎖在開動,裴青原帶著一身塵土,撲進了門來,點亮大廳。
詠仲像是咬到了自己追蹤的獵物那般悄然的從後麵向父親猛撲過去,一邊扭著還把拳拳腳腳相加到父親身上,高聲的吼叫著,“打死你個混蛋!混蛋!老混蛋!是你把我哥丟的,這筆賬我非給你算清楚不可!”
父親突然受到了他的襲擊,憤怒寒心讓他不可抵禦,來不及還擊的他還拚死地擋住這暴力的攻擊,但是詠仲卻控製不住的無法停止,他再不能被動,同時也伸出了手去一把掐住他,他使的蠻勁比起兒子來更凶更猛。
“裴詠仲,你是我兒子,我不會跟你客氣!但你別太狠,你要再這麼對我!我我可是軟硬不吃的!”
裴詠仲雖然霸蠻,但也因受了其人之挑拔,受了刺激,正在高燒神智不清的他怎麼可冷靜清晰。
他被父親掐住的時候還在奮力的撲騰,“是你不要我哥的,你怕別人說,難道我不怕?”他在父親麵前流著傷心的眼淚,拚死地咳嗽,“別人怎麼說,啊?說你逼得我哥自殺,誰可憐誰可恨,你心裏不清楚?我才不信?”
裴青原死掐著他,突然又覺得兒子的無助自己也逃避不了責任了,再無法忍受的他把兒子奮力推出去,甩在沙發上。
“裴詠仲你就是個豬!你試試當個父親看看,養兩個兒子!還有一個便宜貨,你試試,你試試有一個是個私生的,你想想,會是什麼感受!”
裴青原再也不能對著兒子再說這種話題,痛楚地抱著頭蹲下,最後寧願什麼也不想,就這樣把自己攤開,倒在地上。“你想逼得我殺人嗎?詠仲,我要是殺了人,坐了牢,誰來養你!”
詠仲一點點地流著眼淚,最後眼淚全部流幹,高燒又上火的他,滿嘴的水泡已被自己咬爛,他要的道德,父親完全不能做到。想到這種無可咽下的苦,得不到一絲溫暖的父親,就想完完整整地離開,死嗎?死過一次,逼他,還是沒有用!
他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別打我,別想打我哥!你不想要我們,早說啊!你覺得累,就別生我們!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最好祈求我哥別死,否則我就去陪葬!”
裴青原放聲大笑,他不信,完全不信,自己的兒子,不跟自己同陣線,相反要胳膊往外拐,自己是那麼失敗,心裏油然而生的自卑要把整個人擊潰,“想死的話全死光,權當我沒你這個兒子!”
他沒有看到詠仲那張病態的臉,已經不堪重負,隻此一他一喝,就如重捶落下,打到他天平蓋,他無力承擔這打擊,父親這無情冷酷的言語,覺得自己什麼都失去,內心冰冷如寒窖,從此世界隻有自己一人黑暗孤獨,一個哆縮,就讓他身體寒顫,心生絕望又無處可循無處可去的他。以為詠懷死了,自己也不能再活了。就腳底一軟,縮下地來。
他抖抖地叫了一句,“哥,我頭好痛!”
可是四處黑暗,世界冰冷,無人可應,巨裂的疼痛向他襲擊,直到把他徹底擊垮而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