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羅馬市區早已陷入了一片黑暗。
白天擁擠不堪的帝國廣場此時已變得有些冷清。
零星的燈火是那些酒館發出來的,在裏麵一個個嫵媚的少女正在為今晚的幾個凱撒頭賣力的扭動著腰肢,時不時傳出的叫罵聲,卻又把她們辛苦營造出的歌舞升平打上了折扣。
失去信仰的貴族們則在一間間小閣樓裏享受著淫亂的特權。對他們而言,酒池肉林比虔誠的聖徒生活更有意義,而且充實。
來往於這些酒館和城堡的馬車開始繁忙起來,車夫樂悠悠的甩著馬鞭趕著勞累了一天的馬匹,憧憬著一個豐收的夜晚,他可不關心那些墮落的女人、沒落的貴族,唯一盼著的是袋子裏的凱撒頭能不停的增長,因為世界上沒有比這玩意兒更重要了。
相信一匹有思想的馬也會讚同他的觀點,它們對奴役的生活其實並不抱怨,因為在這個充斥著yu望的中世紀,上帝已經名存實亡,它們的生活總比那些窮困潦倒的流浪漢好上百倍,為一口甜美的幹草賣命奔跑,供養自己貪婪的主人,是它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難得的大風從地中海襲來,將街道清洗得整潔如新,滿天飛舞的紙屑和殘渣在上空懸浮起來,飄向了遠方。這對那些勤勞的清道夫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好兆頭,總算可以不用在淩晨四點的時候起床,為那些該死的貴族打掃街道,喘喘氣,好好睡上一覺成為他們一生中的追求。
一輛輛馬車轟然駛過,誰也不會留意那些睡在街道上的乞丐。這些因圈地而失去土地的農民,用性命作賭注的囚徒,在車夫眼裏,連馬都不如。他們聚集在聖母大教堂外,蓋著淡薄的皮襖正等待著下一次工程的開始,以便用廉價的體力換取那幹癟的麵包。
一條產於波斯的紅地毯,已被腳印磨得模糊不堪,它一直蔓延到一處油墨撲鼻的書房才停下腳步。
這間不起眼的書房位於聖母大教堂的一間閣樓裏,它狹窄的空間和羅馬高大的建築群相比,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一支蘸滿墨汁的鵝毛筆,被一隻矯健的手緊緊握著,開始在一張羊皮卷上從右至左的遊弋開。
此時,它的主人已酣然入睡,頭腦裏閃現著一幅幅聖潔的畫麵:丟失貞節的少女垂死在韁繩下;安居樂業的市民麵帶喜色;溫文爾雅的貴族們對著主的神像虔誠祈禱;忠義昂然的聖騎士們則守護在帝國城堡的周圍……在聖母瑪麗亞光環的照耀下,他們無不感恩主的仁慈。
天明,油燈裏的桐油再也支撐不住微微顫抖的火苗,漸漸地,它熄滅了。伴著一聲雄赳的雞鳴,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沒有一點兒懈怠,那溫暖的陽光在盡力洗刷夜晚所留下的恥辱。
一個手持法杖的男人嘎吱一聲,推開了閣樓的房門,他扯了扯男人的黑袍,搖醒了正在昏睡的諾查丹瑪斯。
“哦,我偉大的聖徒,女王的預言詩寫好了嗎?願主能保佑你不會變為水牢裏的浮屍,火刑架下的焦炭,哈哈……”諾查丹瑪斯將寬大的頭套往外掠了掠,將自己的臉龐再次埋藏起來。當聽到主從這種下三爛的口中說出,他感到莫大的羞辱,這是對主的褻du和蔑視,“讓這人下地獄吧,主定讓他顯出魔鬼的軀殼。”諾查丹瑪斯默念著,跟著紅衣教主走出了聖母大教堂,踏上那寬敞的殷紅地毯,穿過大理石鋪成的林間大道,宮殿門楣上的十字架已經顯現出來,這便是女王聖西亞的宮殿,羅馬帝國中心的所在。
“諾查丹瑪斯先生,三天的時間,對於您這樣一個預言大師來說,因該足夠了吧。現在我很想看看您對未來的見解。”女王坐在銜滿寶石的王座上,身子微微前伸,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很快,一張整潔的羊皮卷被女仆呈了上去,幾行簡短的句子立即映入了女王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