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 雙義樓匪棍訛人 借還魂戲耍老道(2 / 3)

這天忽然來了幾個人,騎著馬來到門首下馬,就問:“掌櫃的,有清淨地方沒有?”李興說:“有。”這幾個人下馬。少時來了幾頂轎子,眾人下轎進來,都是衣帽鮮明、很闊,當時要酒要菜。帶著天平,秤的都是十兩一個的馬蹄金,這個分三百兩,那個分二百兩,分完了,也沒吃多少東西,說:“借掌櫃的光,掌櫃的忙了半天,給你五兩銀子罷。”李興說:“謝謝眾位大爺。”眾人走了。李興一想,正沒有錢,有這五兩銀子,可以多買點貨,支持幾天。自己一擦抹桌案,一瞧桌上有個銀幅子。李興一瞧,裏麵有十兩一錠,二十錠馬蹄金,是方才人家忘下的。李興拿到裏麵去。他妻子王氏問:“什麼?”李興說:“飯座落下的二十錠黃金。”王氏一看說:“這可是財神爺叫咱們發財!你快買香祭祭財神爺。”李興說:“做什麼呀?這算咱們的了?我要留下,準得把我折磨死。誰找來,趁早給誰。”王氏一聽說:“你窮的這個樣,偷還偷不到手,撿著還給人家,那可不行!”李興說:“由不了你。叫起來,誰找來給誰。”夫妻為這件事,拌起嘴來。

頭一天也沒人來找,次日天有正午,由外麵進來一個騎馬的,是長隨的打扮,下馬進來問:“掌櫃的,昨天我們管家大人在這吃飯,有個銀幅子,落在這裏沒有?我們大人叫我來問問。”李興說:“誰丟的什麼東西,你說我聽。”這位二爺說:“昨天在這裏吃飯,那是秦相府四位管家大人。因為給相爺置墳地,剩了一千二百兩黃金。大都管秦安,二都管秦順,三都管秦誌,四都管秦明,每人分二百兩。給裏頭丫頭婆子分二百兩。大眾三爺們分二百兩。昨天回去,短了一份,是個藍綢子銀幅子,十兩一錠,裏麵有二十錠黃金。管家大人叫我問問,落在這裏沒有。”李興忙到裏麵,拿出來說:“你瞧對不對?”這二爺一看說:“罷了,你真不愛財。我告訴你,我們管家大人,不準知道丟在你鋪子,丟也丟得起。你我每人十錠分了,好不好?你也發了財,我也發了財。”李興說:“那可不行,我要打算分,我就說沒有,我一個人就留下了。”這二爺說:“我是鬧著玩。”李興說:“我跟你給管家大人送了去罷。”當時一同來到秦安家。一見四位大管家,李興一瞧,是昨天吃飯那幾位,把銀幅子拿出來,原物交回。秦安說:“你真不瞞昧,給你一錠金子喝酒罷。”李興說:“貴管家大人,要沒這件事,我倒要。有這件事,我不能要。”秦安說:“就是罷,你不要,請回去。”李興自己兩手空空,回來到家中一瞧,王氏正哭著。李興說:“你哭什麼。”王氏說:“我跟你這活忘八受罪!得了金子,你沒命要給人送回去。”李興說:“我實告訴你,野草難肥胎瘦馬,橫財不富命窮人。我要這金子,倒許我沒了命。”兩口子為這件事,打了好幾天架。

過了有一個多月,就見西邊綢緞鋪關了,滿拆滿蓋,平地起五五二十五間,一所三屋樓,說是開飯館子。磨磚對縫,油漆彩畫,無一不鮮明,都是大木廠的官木。李興一想:“更糟了,這大飯館子一開張,我這小飯館,更不用賣了。”見飯館子修齊了,高搭席棚,次日就開張。這天晚上,忽然來了小轎一乘。有一位二爺,拿著包裹,來到李興的鋪子說:“哪位姓李?”李興說:“我姓李。”這位二爺說:“你換上衣裳上轎罷,我們四位管家大人,叫我來接你。”李興說:“我不去。”這位二爺說:“不去也得去。”李興說:“我去,走罷。”這二爺說:“你坐轎吧。”李興說:“我沒坐過轎子。”叫他換衣裳,他也不換,跟著來到雙義樓。來到大廳房一瞧,秦安、秦順、秦誌、秦明都在這裏。李興說:“四位管家找我什麼事?”秦安說:“我們現在有一位引見官,托我們求相爺的事,給了五萬兩銀子,我們四個人這五萬兩沒分,想你是個朋友,給你開這座雙義樓。基地是八千兩,修蓋使了一萬二千兩,連這所房子置家夥,連鋪子家夥磁器都是江西定燒的,共用一萬兩。下餘二萬銀,在錢鋪存著。我們四個人送給你的,房子、買賣都算你的。我四人喜愛你心好,咱們今天磕頭換帖,如久後我們要窮了,你還不管麼?”李興不答應也不行,立時預備三牲祭禮磕了頭,一序年齒,就是李興小,把王氏也接來了。今天新開,所有送禮的,都是四位管家知會的,連本地紳商,大小官員,都來送禮賀喜,都衝著四位管家大人,有求相爺的事,先見管家。樓上滿是親友應酬賀喜來的人,樓下賣座,故此和尚要找錢,李興說:“昨天沒飯吃,今天自本自立,開這大的買賣。”焉想到冤家路窄,姚荒山來訛詐,被李興一個嘴巴,他就死了。大眾一亂,李興想:“這是我命小福薄,沒有這個造化。”自己一想:“打官司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