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驚動其他城廓,而是策馬直奔宋山,打算先到黃牛部落了解一下情況再說。當穿越荊山時,但見山高穀深,道路崎嶇,朱虎牽著黑馬小心前行。突然,一段滾木從左前方陡峭的山坡上直衝下來,勢不可擋!黑馬受驚,揚起前蹄,狂嘯不已。朱虎急忙抱住馬頭,熊羆用力拽住馬尾,當即站定,避讓滾木。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滾木在他們麵前十步遠的路麵上“咯噔”停下,搖身變成一個人。
這人便是成駒。大禹兵臨城下,展示了難以抗拒的威力,表示了友好,班師回去了。此舉令三苗各族首腦五味雜陳,既恐懼又懷有希望,要求談判的呼聲更高了。正在這時,傳來消息說,帝舜一行三人已經到達荊山。成駒大喜,心想,如果抓住帝舜,挾天子以令諸侯,三苗霸業可成矣!我成駒也可名揚天下、一雪前恥了。於是他連夜趕赴荊山,攔住帝舜的馬頭。
一驚之後,虞舜用銀鞭指著成駒問道:“來者莫非是傳聞中的檮杌?”
“在下名叫成駒。人們或有此等稱呼,你怎麼認出我來?”成駒反問道。
“橫斷木也叫檮杌,眼下能變成橫斷木的人,除你之外也沒有別人了。”帝舜又問道,“鱷魚別名檮杌,所以你對江上鱷情有獨鍾;聽說你會變做一種名叫檮杌的猛獸,是個什麼模樣?”
“別急,這就讓你見識見識!”成駒知道帝舜智謀過人,他如此鎮定地和你嘮嗑,說不定在打什麼主意,夜長夢多,還是先把他抓回去為好。於是搖身變成猛獸檮杌,身形一縮,就要撲過來。朱虎、熊羆掄起棍棒一左一右朝檮杌腦殼上敲去,隻聽“哢嚓”一聲,兩條棍棒同時折斷!原來,檮杌的腦殼硬如岩石,二人用力過狠,區區木棒哪裏經受得住?
成駒意在速戰速決,隨即後躍三步,就地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擺動長尾毫不客氣地向朱虎、熊羆掃來。
“小心!…”帝舜呼聲未落,二人已經跌落深淵!
“還我二將——”舜帝心痛欲裂,甩開銀鞭朝檮杌一頓猛抽。但那獸身上披著二尺長的犬毛,銀鞭抽在上麵發出“噗噗”聲響,皮肉卻無些許損傷。此時,檮杌竟承受著鞭撻,亦步亦趨地*上前來。舜帝畢竟已過古稀之年,臂力衰減,手中銀鞭的力道已大不如前,瘋狂一陣之後,鞭速便緩慢下來。檮杌瞅準機會,突然身形直立,一把撈住銀鞭,伸出利爪朝帝舜抓來。
黑白兩粒石子不期而至,分別撞在檮杌的兩隻前掌勞宮穴上。檮杌立馬感到兩臂酸麻,動彈不得,一驚之下,又倒頭縮成一節橫斷木,滾在地上。
“哈哈哈!”洪鍾般的笑聲從林間傳來,“成駒,你記住我的話:一旦虞舜遭受不虞,三苗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那橫斷木一躍而起,變做奔馬消失在山林中。
“師父!”帝舜翻身下馬,腳步踉蹌地向善卷奔去。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掉頭跑了回來,趴在懸崖邊上向下張望,隻見一株株千年古木拔地而起,從峽穀底部直上半空;目光所及,惟有層層枝葉和根根老藤,哪裏還有人影?帝舜絕望地喊叫:“朱虎,熊羆,你們在哪裏?”
“陛下,我倆在這裏呢!”朱虎、熊羆的聲音意外地在耳邊響起,竟把個帝舜嚇了一跳。他抬頭一看,隻見二人站在樹枝上蕩蕩悠悠,隨即一躍跳到麵前。原來,朱虎、熊羆身手敏捷,在下墜時雙雙抓住一根樹枝,然後攀著樹幹猴子似的爬了上來。
帝舜抱著二人大哭,又忽然想起師父還在遠處,於是又一把把他倆推開,扭頭便跑,與匆匆趕來的善卷撞了個滿懷。
朱虎在牧馬,熊羆去獵取食物。帝舜和善卷手牽著手,默默相對。兩人中一個皓首銀須,眉宇間皺紋累累;一個烏發墨髯,臉龐上紅光閃閃。
“師父啊,一晃一個甲子又過去了。當年虞舜還是個孩子,眼下已經老邁不堪了;而師父你,好像一點變化也沒有。”
“這些年你辛苦了,把有限的生命過早地消耗掉了;”善卷說,“而我卻無所事事,逍遙自在,身心當然沒有什麼散失。”
“師父誇獎徒弟了。”虞舜說,“光靠節約精力,恐怕不能永葆青春;師父已登仙界,深得神仙駐顏之術,徒弟一個凡夫俗子,怎能與您比擬?”
“你看見這青山了嗎?它永遠不會變老;而那些樓堂宮殿,不管怎樣的修飾,遲早都會破舊的。”善卷說,“為師我整日間混跡於山林,成了青山身上的一個細胞,故而能與它同在;而你安居於殿堂之中,又有嬌妻美妾糜費精神、錦衣美食腐蝕身體,當然會和樓宇一起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