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父感到有一股股強大的衝力砸向頭頂,接連不斷,無休無止。他累了,在空中立腳不住,一步步退到山顛,腳踏實地,勉力支撐。這時,一個小山似的冰球從高空飛來,把誇父推進萬丈深淵。(1)
誇父死了,應龍長出一口氣。他急忙去找蚩尤,卻發現蚩尤不見了;他又匆匆趕回凶黎土丘,去揀蚩尤的斷肢,不料肩和髀也不翼而飛了。
十巫中的巫彭,後來在東海雲台山做了隱士。他在九黎國與蚩尤相識,兩人結下深厚的友誼。在北上攻伐軒轅之前,蚩尤曾去看望巫彭,並請他出山,做隨軍巫師。巫彭正在潛心修煉長壽術,最忌諱刀光劍影、征戰殺伐,自然不會答應;他還送給蚩尤十個字,讓他做為鑒戒。那十個字是:遠不過燕山,長不過半年。遺憾的是蚩尤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把巫彭的告戒丟在腦後,招致兵敗涿鹿之野,殺身凶黎土丘。說來也奇怪,自那時以來,類似這種孤軍深入、勞師襲遠而慘敗的戰例,在曆史上比比皆是,早就成了兵家禁忌,但從來就沒有阻擋住冒險家的腳步。由此看來,我們對遠古時的兵聖蚩尤,就沒有必要求全責備了。
巫彭牽掛著蚩尤,經常夜觀天象,了解他的去向。後來發現蚩尤將星趨暗,心知不妙,辯明方位,急急地向他靠攏。路途上,巫彭看到了天弩射日的壯觀圖景,他為朋友的英雄之舉感到驕傲。當他趕到現場時,大雨已把血跡衝刷幹淨,隻見到一隻肩和一隻髀。殘肢上長著六根腳趾,蚩尤的這點身體特征是朋友們都知道的,巫彭以此斷定傷者就是蚩尤。
飛虎營的弟兄們大都潛回本部族,他們不知道蚩尤或傷或死的消息,還在日夜盼望著蚩尤早日歸來,重整旗鼓,再聚英豪。巫彭沒有驚動東夷各部族,他把蚩尤的肩和髀埋葬在大野澤畔,便淒楚地回到雲台山。
一日,巫彭正在觀日台默坐,忽見巫鹹駕雲飛來。巫彭迎上去說:“師兄,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聽說你在軒轅那裏用事。”
“咱們欠的那筆舊債人家討上門來了。”巫鹹開門見山地說,“她的要求很棘手,給別人說不方便,先找你商量個辦法。”
“你說的是…”巫彭一下子摸不到頭腦。
“希有,就是那個鬼車姑娘。她要求我們醫治蚩尤。”
巫彭想起來了。當年十巫請希有去偷女鮁,她提出的回報條件,就是叫十巫幫她辦一件事。讓巫彭又驚又喜的是,蚩尤終於有了下落,而且得到仙人的護佑。他迫不及待地問:“蚩尤在哪裏?他現在怎麼樣?”
“在一個樹巢上藏身,命懸一線。”巫鹹說,“軒轅正在派人打探他的下落。我們十兄妹散布在四麵八方,召集起來很費時日,容易走漏風聲。而且麻煩的是,蚩尤的一肩一髀不知下落,無法把他複原成肢體健全的人。”
“我知道肩髀在那裏。”巫彭說,“不過蚩尤不是常人,就是把十巫的藥都用齊全,也未必管用。你可記得,當年我們就沒能救得活窫窳。”
“還得找應龍討還不死藥。”巫彭的話提醒了巫鹹,“隻是應龍已經坐大,比當初更難對付,蚩尤就是他傷害的。”
“對,就得找他討還血債。我們欠別人的債要還,應龍欠我們的債怎能不追討呢?”巫彭聽說是應龍害了蚩尤,忽然激憤起來,接下去又出主意說,“看來應龍不會輕易就範,我們的人又不好召集,不如請人幫忙。”
“為還舊債,這不又欠下新債啦?”
“舊債總不能賴著不還,新債還可以慢慢償還,走一步算一步吧,世間的人都是這樣。”
“以我們十巫的信用,是會有人樂意幫忙的,隻是能夠製服應龍的人很難找。”巫鹹同意了巫彭的提議,拍著腦袋尋找對象。
“我看鬼母能行。”巫彭說,“此人亦正亦邪,神出鬼沒,專事采血行當,很少失手被擒過。”
“鬼母?你說的是吸血鬼母?她在哪裏?”
“我在東海島國間走動,聽人傳說,鬼母的常住地是鬼藏山。”巫彭答道,“怎麼,你認識她?”
“早年有過一麵之交。”巫鹹不願多談,說:“隻好找她試試了,不過她的要價有時會很高。”
巫鹹一個人去鬼藏山走了一趟,回來說:“鬼母總算不忘故人,答應幫忙,不過提出要點回扣。要就要吧,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咱們隻管把人救活,就算踐了約,不保證恢複蚩尤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