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要告辭,炎帝讓他拿塊象骨,若阿珠再犯病時,可研成粉末,衝水服下。
茶香沁人肺腑。軒轅向炎帝講述祖上從姬水向東遷徙的過程,並介紹遊牧部落的風俗習慣,使炎帝大感興趣。他不時插話,還詳細詢問了幾個問題。最後,炎帝忽然扭過頭去,問道:“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聲音低沉而洪亮,引起嗡嗡共鳴聲。
也許眼睛逐漸適應了洞中的昏暗,軒轅這時才發現,對麵牆壁前還立著一個人。在他那碩大的腦袋上,竟長著四隻大眼睛,一對朝前,另一對長在額頭上,射出道道靈光。
歧伯介紹說,他來自史皇氏,姓侯岡,名頡,人稱倉頡,(3)喜歡用手指在岩壁上畫畫。他手下的花鳥魚蟲、飛禽走獸,無不活靈活現。倉頡是炎帝史官,負責用圖畫描繪炎帝族群的曆史和生活,留給後人做見證。
“我要告訴你的,都在洞中石壁上,讓倉頡帶你觀看吧。我肚子裏藥力發作,須喝口茶靜臥半個時辰。”炎帝輕聲對軒轅說。他臉色蠟黃,頭冒冷汗,似是隱忍著極大痛苦。他示意歧伯離開,動手自斟自飲。
岩壁上畫著自然界各種物象,有的*真,有的神似,多數是用赭紅色染料塗成,也有的是不知用何種工具刻就的,琳琅滿目,目不暇拾。軒轅還沒有仔細揣摩內容,就已被這種記事方式震撼了。要知道,在他的部落裏,人們仍在使用古老的結繩、刻木法。
軒轅一邊瀏覽,一邊陷入深思,當看完最後一幅圖畫時,他向倉頡提出一個問題:“人們想要說的話,你都能用圖畫表示出來嗎?”
倉頡搖搖頭。
“你認為以後能做到這一點嗎?”
倉頡肯定地點點頭。
軒轅奇怪地望著倉頡。到目前為止,他還一句話沒說,似乎他用來表達思想的方式,不是語言,而是畫畫。在他那超乎尋常的大腦袋裏,定然儲藏著無窮的智慧。軒轅有意結識倉頡,又提出一個令他非說話不可的問題:“先生,你的創造使我眼前豁然開朗,咱們的友誼從今天開始;你能告訴我,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倉頡還是沒有說話。隻見他右手食指一揮,隨著“嚓、嚓、嚓!”三聲響,石屑橫飛,在岩壁上勒出一個活脫脫的小人,隻見它邁開大步,雙臂擺動,呼之欲出,好象要從壁上走下來。
軒轅驚異地抓住蒼頡的手仔細察看,他沒料到,一個史官竟練就如此硬功。那小人傳遞的信息,他還沒有來得及品味呢!
歧伯一臉驚慌,趴在軒轅耳邊急促地說:“倉頡叫你快走。他那兩隻天眼有隔山見物的透視功能,一定是發現了危險情況,我先出去看看。”
軒轅向倉頡一抱拳,說:“後會有期。”
倉頡點一下頭,又麵壁去了。
當軒轅回來時,炎帝已恢複了正常,邊搗藥邊問:“還能看得明白嗎?”
“倉頡之法若能推而廣之,天下族*流融合有望矣,古往今來傳承發展無礙矣,”軒轅似是感慨,似是回答;頓一頓又說:“炎帝治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您有何法教我以治荒蠻之地?”
炎帝停下手中*作,說:“古人不儲餘財,饑則求食,飽而棄餘,故道法自然,自有天下大治;今世之人,物欲初蒙,摩擦漸生,以德化之,猶可保持淳樸民風;但仍有一些強梁之輩,不聽教誨,相互侵伐,無法禁止。有人建議設刑法、治軍備,以暴治暴,吾尚未采納,現在看來在所難免。不過人心向善、人心求和乃是本性,故以德為本無論何時也不可廢。”
“軒轅謹記教導。”他深施一禮,從容告辭。
歧伯告訴軒轅,山下有人馬埋伏,祝融氏朱明駕兩龍候在山頂。他建議軒轅回去請求炎帝發話放行。
軒轅搖搖頭,說:“你駕車出走,飛的越遠越好,把朱明引開,我自有脫身之計。”
歧伯把車蓬掩好,催動十二隻白鹿衝出洞口。軒轅找到自己曾經藏身的那個洞穴,想試試能否用寶劍另辟出路。此時,忽然發現暗中閃過一個人來,定睛看時,正是倉頡。隻見他立掌為刀,硬生生在石壁上鏇出一個洞口,把軒轅推進去。隻聽“咣當!”一聲,洞口又被大石堵住。
軒轅被推倒在又狹小、又潮濕的岩洞裏,他的手觸到一條正在滑動的粗壯的蛇尾,便緊緊拽住。那蛇拖著他時上時下、時左時右地滑行,所幸半園型的路麵很光,像是蛇長期爬行摩擦出來的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前麵傳來流水聲,洞穴也逐漸寬大。軒轅鬆開手,滑落在陰河岸邊,那條蛇頭也不回地鑽入水中。
水流湍急,不知深淺,上麵還嘀嘀噠噠地落著水滴。軒轅坐在水邊毛茸茸的大石板上,思慮如何走出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