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的閨房不大,陳設簡單,鋪著魚皮的臥榻占去一大半。壁上鑲嵌一枚夜明珠,暖光融融。臥榻上擺放著兩個玉枕和一張古琴。這時軒轅剛剛睡醒,歪在臥榻上養神。素女端著水晶盤進來,盤子上有兩枚琅玕。
“姐妹們都去桃林了,我也不好意思老窩在洞裏陪你。”素女說,“趁我離開這檔兒,你去看望一下放牧的族人吧。聽說他們曾到這裏來找你,怕是有什麼大事吧?”
“你就是我最大的樂趣,除此之外天下再沒有什麼大事了。”軒轅拉她坐下說,“我不離開你,你也別離開我。”
“妾逗你玩兒呢,有你在這裏,我怎舍得離開呢!”素女抱住軒轅親昵,嗲聲嗲氣地說。“在我會過的男人中,你是最出色、最令我心醉的。”
兩人纏綿不已。一股香味兒引起軒轅的注意。他嗅嗅素女的香腮說:“好特別的香味兒啊!你用的是什麼香水?”
“我從來不用那東西,還有其他化裝品。”素女驕傲地說。她拿起一枚琅玕送到軒轅嘴邊,“哦,這是大鸝從積石山取來的果子琅玕,香氣是它散發的。”
軒轅吃過仙果,也嚐過金丹,但這琅玕既具草木之香,又有金石之味,真乃天下第一美食。一枚落肚,隻覺得五髒六腑,如沐天淋;頭頂上百會蒸騰,心智大開。眼前出現一幅畫麵:他的管家,也就是他的舅舅左徹,正站在大車上向這裏張望,盼他回去帶領部落向新牧場轉移。軒轅驚出一身冷汗,由於自己的沉湎,幾乎誤了部落大事。他對素女說:“不好,該向新牧場轉移了。舅舅他們在等我,我得走了。”
“怎麼一下子改變注意啦?”素女眼淚汪汪的說,“你走了,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說著,兩串眼淚便珠子般的滾到麵前的琴瑟上,她隨手輕彈慢抹,把心中的哀怨寄托在琴韻中。琴聲哀怨淒涼,如孤雁悲鳴,頓覺簾外秋風習習,落木蕭蕭。素女兩頰紅暈,梨花帶雨,格外令人憐愛。軒轅兩眼迷離,心旌搖動,熱血沸騰,身不由己地將嘴唇湊上素女的麵頰,擁著她動情地說:“我也離不開你。”——他又墮入了情網,不能自拔。
待兩人平靜之後,軒轅似乎想起了什麼,順手拿起剩下的一枚琅玕吃下肚去。他又恢複了本性,周身的光環開始閃現,目放神光,左徹期盼的畫麵重新出現在眼前。
“我真的該走了。”軒轅口氣篤定地說。素女幽怨地看他一眼,輕輕抹動琴弦。軒轅渾身一震,神情恍惚。他按住素女的手,一把將古琴攔在懷裏,仔細審視起來。這把古琴由玉石、古桐木和不知名的絲製成,色呈乳白而溫潤。有五十根弦,一半赤色,一半綠色。琴身側麵有一幀浮雕,原來是人麵蛇身的伏羲女媧交尾圖。軒轅恍然大悟。傳說伏羲製瑟,女媧作琴,各為二十五弦;二人成婚後,便把琴、瑟合二為一,命名為花韻,大概就是眼下這台五十弦古琴瑟。(2)它能唱出天下至音,人生妙諦。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寧靜祥和,具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它能最大限度的張揚演奏者的內心情緒,俘虜聽者魂魄。素女整日迷戀於男女*,使軒轅也幾乎喪失本性,都是花韻神力所至。軒轅沉思良久。這次經曆,讓他初次認識到音樂的威力。他拔出寶劍,從自己的衣擺上割下兩條絲錦,塗上樹膠;用其中一條封住十二根赤色弦,用另一條封住十三根綠色弦。最後,他刺破中指,用鮮血分別在兩道錦封上畫上“X”字符號。
素女怔怔地望著軒轅,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這時,軒轅把花韻遞給她,問道:
“它是從那裏來的?”
“是我家的鎮宅之寶,父親說它能保佑我平安。”素女答道。
“咱們德行淺薄,妄自揮霍先聖們的遺物,已經遭到了天譴。”軒轅神情嚴肅地說,“但在這台古琴裏,蘊藏著先世的大智慧,如果棄而不用,也是罪過。我把它改為二十五弦,使其得以流傳,也足夠後人消受了。”他指著留下的二十五根弦繼續說,“赤弦十三,綠弦十二,一奇一偶,一陽一陰,陰陽消長互易,萬物便可協調競進了。”調整後的琴弦,陽稍勝於陰,體現了軒轅想用父係氏族替代母係氏族的改革思想。不過,他沒有講。後人把夫妻關係比作琴瑟,便是由此而起。
軒轅讓素女調整一下情緒,試彈改製後的二十五弦琴。素女一心想使軒轅高興,盡量按他的要求去做。她想象大自然的美好,四季的變換,萬物繁榮昌盛的景象,並信手彈來,漸覺心情舒暢。隻見她白玉似的十指往來遊走,輕攏慢撚,緩抹重挑;弦隨指動,韻由心生,悠揚神奇的琴聲,牽動天地共鳴。本是初秋季節,忽見天空陰雲四合,其大如席的雪花飄飄落下;繼而春風徐來,細雨潤物,叮叮當當的泉水流下山澗。此時,百鳥唱和,群獸起舞,美麗的鳳凰鳴叫著上下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