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嫻認出兩人之後,也震驚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她居然遇到了陸曼和樂文櫟!
畢業之後,陸曼去了別的城市就業。恰逢鹿小嫻換手機號碼,也就失去了聯係。其實,她也有點私心,為了躲避向飛白,鹿小嫻切斷了和大學熟人的一切聯係,包括加班級同學群。
“是我,真巧啊。我是這裏的工程師,平時就維修下機器人,調整下線路什麼的。”鹿小嫻不好意思地介紹自己。
陸曼眨巴了下大眼睛,忽然凶巴巴地在她肩膀上砸了兩拳:“你這個沒良心的,換手機也不告訴我,也沒給我們聯係方式,你心裏還有我們嗎?”
鹿小嫻站著,任由陸曼又打又哭。此時此刻,她心裏非常愧疚,但事實是,這八年裏她也曾經想和陸曼聯係,卻發現最開始的斷聯太徹底,讓她居然找不回陸曼。
“行了,可能鹿小嫻也有難言之隱。”樂文櫟勸說陸曼。
陸曼瞪了她一眼:“她能有什麼難言之隱,還不是失戀了?讓我抓到向飛白那個人,一定要幫你教訓他。”
“不用教訓了,我跟他已經在一起了。”鹿小嫻尷尬地說。
陸曼瞪圓眼睛,幾乎要跳起來,卻忽然麵露痛苦之色,伸手捂住了肚子。鹿小嫻這才記起她剛才使用會診機器人,肯定不舒服,忙扶住她:“快別說我了,你趕緊說說你怎麼了?”
“肚子疼,疼了好久了。”陸曼扶著樂文櫟的胳膊,忍了忍才繼續說,“我今天玩了一天,肚子疼,還有點拉肚子,想在這裏確診後領點止瀉藥。沒想到這個機器不好用,讓我去醫院確診。”
“你再測試一下。”鹿小嫻按了重新測試。
陸曼配合會診機器人,開始進行測試。會診機器人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個問題:“請問你末次月經的時間?”
“無關緊要的問題,簡直是侵犯我隱私權。”陸曼吐槽,還是不情願地輸入了一個時間。
會診機器人:“腹痛的位置:A,小腹左下側;B,小腹右下側;C,胃部;D,臍周陣發劇痛。”
陸曼選擇了B。
然後,陸曼繼續回答了幾個問題,在測量血壓和脈搏之後,會診機器人依然給出了一個建議:“鑒於患者處於黃體期,血壓偏低,考慮有黃體破裂的風險,建議去附近的醫院及時就診。”
“哎,這機器太不好用了,為什麼不給我瀉藥……”陸曼捂著肚子,似乎痛苦加劇。
樂文櫟拉著她:“沒毛病,機器人說你是黃體破裂,又不是腹瀉。走,咱們去醫院!”
“我不去,我還有項目沒玩呢。晚上的煙火表演不看啦?”陸曼忍了忍,站直身體。
“是身體重要還是玩重要?你懂點事行不行!”樂文櫟有些火了。
陸曼也火了,不管不顧地喊:“我就是不懂事,怎麼了?反正以後懂不懂事都跟你沒關係了!”
鹿小嫻在旁邊聽得有些懵,趕緊勸架:“你們兩個都冷靜下,要不先去醫務室休息下。”
“好遠呢,走不動……”陸曼捂著肚子,委屈巴巴。
樂文櫟走到她跟前,往下一蹲:“上來!”
陸曼抽了抽鼻子,趴到他的背上。樂文櫟咬了咬牙,在鹿小嫻的帶領下,站起來往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醫務室,情況依然不容樂觀。遊樂園的醫生雖然開了止瀉藥,但陸曼服下之後,腹瀉是止住了,疼痛卻依然沒有緩解。
鹿小嫻讓陸曼在醫務室的床上躺著,然後給她弄了暖寶寶在肚子上溫著,才算稍微緩解了下她的痛苦。
“愛妃真是貼心,要不是你,朕這會兒該薨了。”有了力氣,陸曼又開起了玩笑。
鹿小嫻翻了個白眼:“說什麼呢你?呸呸呸,皇上春秋正盛,萬歲萬歲。”
“嘿,開個玩笑而已。”陸曼笑嗬嗬的。
鹿小嫻看了一眼在外間等待的樂文櫟。多年不見,他的輪廓清瘦了不少,眼神裏略帶憂鬱。
“你和他到底怎麼回事?”鹿小嫻低聲問陸曼。
陸曼收了笑,尷尬地說:“我和他約定好了,最後在南瓜樂園玩上一天,權當一個紀念日,回去就分手。”
“啊?”鹿小嫻沒想到是這樣的轉折。
陸曼苦笑著說:“談戀愛談得太久了,就疲掉了,到最後我們連結不結婚都不知道。鹿小嫻,你應該慶幸你當年的失戀,要不然你和向大神最後也是相看平常,視對方為空氣。”
鹿小嫻想了想:“七年之癢?”
“差不多吧,太熟悉了,也就沒感覺了。”陸曼轉移目光,望著天花板,“有時候想起當初,隻覺得是一場夢。”
鹿小嫻不知道怎麼勸慰,隻低頭默默無言。
“你讓他走吧,我沒事,煙花表演不看就不看了。”陸曼的眼底微有淚光,“有這個分手紀念日,就算我和他之間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鹿小嫻沒再勸說,很幹脆地站起來:“行,我讓他走。他要是不走,我讓保安把他轟走。”
“喂,你……”陸曼強忍著支撐起上半身,“別這麼實誠啊,他要是不走,你就別太……”
她沒說完,因為她的麵色變得十分蒼白。
鹿小嫻直覺有些不對勁:“你怎麼了?陸曼,陸曼你別嚇我!”她掀開被子,發現陸曼的小腹居然微微隆起。
難道……
她猛然想起了會診機器人下的診斷“黃體破裂”,立即慌了神。難不成,這微微隆起的小腹是內出血?
陸曼沒力氣了,仰麵躺在床上,嘴唇顫抖,額頭上冒著冷汗。樂文櫟在外麵聽到喊聲,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怎麼了?”
“叫救護車!”鹿小嫻急得六神無主,“這個情況不太對,她疼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4。
鹿小嫻連同樂文櫟一起,七手八腳地喊了救護車。到了醫院,經過一係列的檢查,醫生很快就下了診斷,陸曼黃體破裂,出血大概有600毫升,必須馬上進行腹腔鏡的止血手術。
更糟糕的是,陸曼到了醫院之後,就發生了休克。
褲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趕緊掏出手機,發現是向飛白的電話。鹿小嫻趕緊走到一邊,隻是還沒說出一個字,就哽咽了。
此時,她比誰都內疚。陸曼向來生龍活虎的,誰都想不到她會突然生這麼重的病。如果她能在最初的時候勸她立即到醫院去,而不是吃點止瀉藥了事,可能陸曼病情不會這樣嚴重。
“你怎麼了?”手機那段的向飛白發覺有些不對勁。
鹿小嫻斷斷續續地說完了事情,向飛白簡短地說:“你別急,我馬上去醫院。”然後就掛上了電話。
“這是手術知情同意書,哪位是患者家屬?”一名醫生拿著手術知情同意書問。
樂文櫟本來正在安慰:“我是。”
“你是患者什麼人?”
“男朋友。”樂文櫟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鋼筆,在知情書上刷刷地簽了字。
護士立即將同意書抽了回來:“男朋友不能簽字,必須等她清醒,或者等父母來了。”
“我是他老公。”樂文櫟麵不改色,“忘改口了,我們昨天剛領證,不信給你看照片。”
樂文櫟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一張紅底的結婚證件照。照片上,兩人笑靨如花。
護士半信半疑地將同意書遞給他:“行,你快簽字吧,病人要立即手術。”
樂文櫟簽了字,然後坐回在休息椅上。
鹿小嫻坐在休息椅上,扭頭看了樂文櫟一眼:“陸曼說,你們明天就要分手了。這張照片是從哪裏來的?”
“來的路上P的。”樂文櫟一笑。
這一笑,鹿小嫻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喜歡搞怪的白衣男生。她不知道是安慰樂文櫟,還是安慰自己,隻是篤定地說:“陸曼會沒事的。”
“我知道,”他苦苦一笑,然後低下了頭。當年那個白衣男生,隻出現了一秒鍾。
鹿小嫻心裏難過起來,望著牆上的掛鍾,一分一秒地煎熬著。大概四十分鍾後,向飛白來到醫院,第一句話就是:“陸曼怎麼樣?”
“在做手術。小白,我……”一看到他,鹿小嫻再也忍不住眼淚,撲到他懷裏哭了起來,“都怪我,怪我。”
“這不怪你。”向飛白十分冷靜地分析,“黃體破裂會讓很多女生誤認為是普通的腹痛,我們都大意了。”
樂文櫟站起身,和向飛白簡簡單單擁抱了一下,然後才說:“你把小鹿找回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算哥們兒嗎你?”
“我想說,卻沒有機會說。”
“還沒機會,我們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樂文櫟見鹿小嫻投來疑惑的目光,解釋,“我現在在寰風科技,就是小白的創業公司。”
鹿小嫻抬起手指,將眼角的淚水擦掉:“太好了,隻要有你們在,Artinx戰隊就沒有解散。”
手術室的燈忽然滅了,門被推開,護士推著昏迷的陸曼走了出來,樂文櫟趕緊迎上去:“怎麼樣?”
“手術很順利,她還沒醒。”
鹿小嫻這才放下了一顆心,和樂文櫟、向飛白兩個人一起把陸曼推到病房裏安頓下來。
護士進來交待了注意事項,給陸曼掛上點滴後就出去了。手術要休息半個月,鹿小嫻通知了陸曼遠在外地的爸媽,讓他們盡快趕過來照顧陸曼,重新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樂文櫟正攥著陸曼的手,呆呆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心碎和悲傷。
“今天晚上我在這裏陪夜吧,比較方便。”鹿小嫻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醫生不是說手術很順利嗎?”
樂文櫟神色裏充滿感激:“謝謝你,小鹿。”
陸曼忽然呻吟了一聲,似要轉醒。樂文櫟趕緊湊過去:“陸曼,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手……都快被你攥紫了。”陸曼呻吟。
樂文櫟趕緊鬆開她的手,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那你想吃什麼,我去樓下食堂看看。”
陸曼閉著眼睛,似乎沒有力氣說話。樂文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陸曼,你快說話啊,是不是太疼了?”
向飛白終於忍不住提醒:“你別急,全麻的患者不可能一下子轉醒的,需要慢慢來。”
樂文櫟這才鬆了口氣,握住陸曼的手:“那你現在可以聽到我說話了?”
陸曼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樂文櫟笑了笑,說:“分手紀念日就這樣被破壞了,這說明老天爺都不讓我們分手。要不,我們就不分了。”
陸曼的睫毛微微顫抖。
“你看,你進醫院之後就休克了,我就得簽手術知情同意書。那我們要是真的分手了,我就失去了做你老公的機會,那我下次還真的簽不了。幸虧呢,我這次用一張照片蒙混過關,那下次你男朋友有沒有我這個應變能力,就很難說了,對吧?”
陸曼的眼皮在動,能感覺眼珠在骨碌碌地轉動。
樂文櫟繼續說:“陸曼,這次你做手術,我在手術外終於想明白了——我很怕失去你,真的很怕。所以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再也不提分手這件事了。”
陸曼沒有睜開眼睛,但是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樂文櫟等不到她的回答,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陸曼猛然睜開眼睛,甩開他的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混蛋!什麼失去我,這個手術你不是說沒什麼危險性的嗎?”
“是我不好,是我嘴笨,但我在手術室外真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揪心揪肺。”樂文櫟給她擦眼淚,“你不能哭,你還要把身體養好,我們再去南瓜樂園,把你想玩沒有玩的項目都玩遍。”
陸曼使勁點頭。
鹿小嫻在旁邊看得五味雜陳,忽然感到向飛白在拽她的袖子。她默默地跟著向飛白走出病房,他才說:“留點個人空間給他們,我剛才找了個護工,夜裏照顧沒問題的,你今天就先回去。”
“我可以留下來照顧她的。”
向飛白睨了她一眼:“要做電燈泡也不差這一時,今天你忙了一天,我怕連你也病倒,畢竟你也是在黃……”
他忽然臉一紅,沒有繼續說下去。
鹿小嫻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麼,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你不會知道,我也在黃體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