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不覺駭然,跟夏離和李欽欽相處的時間久了,他自然知道洵美先生不獨愛丹青,且極擅音律,門下以樂器為器靈的弟子就有三個。

也不知洵美先生是如何做到的,這三人的琴聲、蕭聲、笙聲都能蠱人心魄,其效果甚至遠勝於同階靈師獸靈的叫聲,所以常被麒麟閣用來誘導審訊犯人,叫他們不得不說出實話。

就像上次樓藏月對白胤那樣。

秦奕不曉得薑林是幾階靈師,但再差也不會是九階吧?

李欽欽隻在九階,她的笙應該不至於能越階突破薑林的心防,可若是有柳歸雁的月華香幫忙呢?

果然,不過一盞茶功夫,薑林便支撐不住,眼神愈發迷離,上身晃了幾下,擱下了酒碗。

“薑壯士,”柳歸雁問道,“是誰邀請你去謐州的?”

薑林道,“是祖承柏前輩托人給我傳的話。”

柳歸雁眼神一滯。

夏離輕聲向秦奕解釋,“祖承柏是拂雲宗的執事。”

柳歸雁撇了撇嘴,繼續問,“你不是望仙府人麼?如何會認識祖承柏?”

薑林“吃吃”笑了兩聲,下一秒忽然眼眶通紅,“八年前我父母妻兒皆慘死於鯨夷人之手,等我趕回望仙府,原先好好的漁村已是滿目瘡痍,隻剩下一片焦土。”

“家人死得那麼慘,我當然要報仇,可當時鯨夷人已被戚洵美於陵城大敗,逃回了島上。我不甘心,所以學了半年鯨夷話,想辦法混進了鯨夷軍……”

幾人對視一眼,暗道此人倒有幾分烈性!

“可不到兩個月,我的身份就被人戳穿,被帶至五長老溫岩的住處——他要吸幹我的丹氣!多虧一位高人及時出手,我才能保住性命和功力,那位高人,便是祖前輩手下的……”

不等吐出最後的名字,薑林便恍恍惚惚地倒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欽欽適時停手,低聲道,“他們醒過來不會記得這一段。”

柳歸雁微微頷首,“祖承柏聯絡的人應當沒有問題。”

秦奕這些天沒少聽李欽欽普及外頭的靈師,知道祖承柏是拂雲宗的高層,也稍微放下了戒心。

他將已經冷掉的酒菜拿下去熱了熱,因著十分同情薑林家人的遭遇,還好心地給他們師徒留了一部分菜放在灶上溫著。

而薑林和孫婉娘醒來後果然不記得先前的事,還當是喝醉了酒,直嚷嚷著“失禮”,就著秦奕給溫好的酒菜又用了些,方下去歇息。

秦奕和夏離、李欽欽收拾了滿桌子的狼藉,各自休息不提。

翌日一早柳歸雁等人便相攜離去,秦奕和夏離、李欽欽也準備將大宅子歸置好,搬到楊柳村的小宅子去。

秦奕正收拾包袱,李欽欽拎了件衣裳扔給他,“秦大哥,這是薑林的衣裳吧?”

那衣裳是淺褐色的,上頭還有不少泥水。

秦奕一拍腦袋,“定是昨夜換了衣裳扔到一邊,方才離開時忘記拿了!”

李欽欽“嘖”了一聲,“昨天還說給銀子呢,走的時候一個字也沒提,估計也不是個富裕的。”

秦奕笑道,“那你可猜錯了,就算薑林是個窮的,他那徒弟也不會短了他的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