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逆轉。
風蕭蕭回了林海。
是雪夜。
風蕭蕭在梅林采了一束紅梅，嗬了嗬已經凍紅了的雙手。穿過鬆樹林，往唯一的燈火處——三五間木屋組成的院落走去。
天地白茫茫的，像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重巒疊嶂，覆上一層皚皚白雪，用腳一踩，咯吱咯吱的響。
經行處，留下一串鞋印。
這漫天風雪之中，一個男子撐傘站在她眼前。他著鴉青色長袍，雙目炯炯，懷抱一件赤色鬥篷，如火一般的顏色，映得他臉龐多了一絲無法言說的溫柔。
“呃，伽夜哥哥，你怎麼回來了？”風蕭蕭有些心虛地開口。
“我也才剛回來，取了鬥篷正打算去找你。”風蕭蕭接過傘，伽夜仔細地將風蕭蕭發上、衣上的雪花拍落，然後將鬥篷往風蕭蕭身上一裹，風蕭蕭的手攏住鬥篷，感覺暖和了不少，臉上也像著了火，驀然騰起一抹紅霞。
兩人身畔雪花似白玉蝶飛舞，似醉非醉，似飄如飛，忽散忽聚……
“那個，你進堂屋了吧？”
伽夜笑笑，揉了揉風蕭蕭的頭：“沒有。”
“真、真的嗎？”
伽夜眼中滿是寵溺：“怎麼，難道有什麼驚喜？”
風蕭蕭明白伽夜不可能沒進堂屋，隻是為了不讓自己沮喪，她小聲嘟囔：“發現就發現了吧。還好我有後手，哼～”然後乖乖挽住伽夜的手臂，兩人一同往亮著橘黃燈火的堂屋走去。
木屋並不大，但足夠溫馨，一打開門，檀木的香氣和著暖意撲麵而來。
隻見香爐、手爐一應俱全，整個屋子暖意洋洋，讓人不由得放下疲憊。
榻正靠著牆，牆上有一紙糊的木窗，白雪反射的光分外明亮。讓紙窗看上去像方形的月亮。
榻中間擺著一個檀木茶幾，茶幾上有一副圍棋、一壺暖風雪、兩個酒杯，側邊還有一個造型雅致的花瓶。
風蕭蕭把鬥篷掛起來，將紅梅插入花瓶之中。又進廚房搗鼓了一番，端出一碟糕點和幾樣饞嘴的零食，方與伽夜兩人鋪氈對坐於茶幾兩側。
“伽夜你說，這雪花潔白如玉，它是不是天官被子裏的棉絮啊——或者，是廣寒宮的桂樹落下的玉葉?”
伽夜嚐了一口糕點，道：“應該是蕭蕭紛紛揚揚的心事吧？”
“我哪有這麼多心事啊……”風蕭蕭不服氣道。
“可是我倒覺得這雪細膩潔白，很像你的心思——”伽夜將酒杯滿上，“這些都是你親手做的吧？酒，糕點，小菜……”
“那，好吃嗎？”風蕭蕭試探地問。
“很好吃。”伽夜道。
……
兩人就這樣吃喝、聊天、下棋，一點也不感到無趣。
時間匆匆流逝，竟然不知不覺到了夜半。雪終於停了。月色朦朧清明。
落光了葉子的柳樹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冬夏常青的鬆樹和柏樹，堆滿了蓬鬆鬆沉甸甸的雪球。
雪在外麵鋪了很厚很厚一層。
兩人深雪對坐，橘色的燈光映得兩人滿麵塵世煙火。
風蕭蕭忽然湊近伽夜。清淺一吻，如雪花落唇。
外麵很冷，鋪天蓋地的凜冽寒氣，而屬於兩人的一方小空間是那樣溫馨、暖和、明亮……
燈火漸漸燃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