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旁流水聲聲皆碎,若午夜月影緩緩流淌……
眾人覺得此時瀟灑,一切完美無缺,友情滿衣滿裳,隨手可掬,真可樂也。
亭中笑聲越嶺而去,白雲漫漫,麋鹿呦呦遠歌。
諸友靜坐,大歎此間風景絕美。
謝安笑問:“此亭可是子敬覓得?”
王獻之恭聲答道:“正是小侄與五兄營就。”
孫綽讚道:“安石無所不知,真智者也。”
謝安稱遜。
王徽之一笑:“我天性懶散,為官都不得善終,訪友又過其門而不入,此事多賴子敬。子敬殷勤,人多愛之。”
顧愷之笑道:“你們兄弟幾個都絕了。”
李充問:“此亭又是何人所造?”
王獻之正想說話,顧愷之道:“是安石。”
眾人不解。
顧愷之笑道:“他的名字叫安石,既然石頭是他安的,亭子豈非他所造?”
眾人大笑。
顧愷之得意非凡,大聲道:“諸位靜聽,我有一佳句!”不待他人問起,立即頌道:
“此亭安石未安石,卻讓獻之來獻之。”
諸友稱妙。
支道林大讚:“長康先生真善言也。”
顧愷之顧左顧右盼大笑:“我早說過嘛,‘一像之明昧,不若悟時之通神也。’”
謝朗當下請教:“小侄久聞先生此語,心向往之,可是出自《魏晉勝流畫讚》?”
顧愷之聞言甚樂:“正是。”
謝朗笑道:“小侄還聽說先生近日作了一篇《畫雲台山記》,可得聞乎?”
顧愷之猶未語,孫綽忽然大呼不平:“吾臥遊天台,何其爽哉!不料卻被顧虎頭剽竊……”
顧愷之冷笑:“放心放心,你遊你的天台,我畫我的雲台,誰還不會寫文章呐!”
孫綽一笑:“原來不是一處,誤耳。”
顧愷之乃向謝朗與王家諸兒吟起《畫雲台山記》,文辭清麗,氣勢豪逸,大類其畫,諸友讚賞。
唯謝道韞似在微笑,嫌其不美。
孫綽向王徽之私語道:“此老好自耀,真不羞也。其畫自然無人能及,其文不過是張華之流,何足道哉。——賢侄覺得他這篇文章比起愚叔的《天台山賦》來,如何?”
王徽之微微笑道:“自然不及。”
孫綽大喜,顧其兄曰:“兄前言不謬也,此賦當傳後世。”
孫統微笑。
孫綽又向許詢問:“兄近日作詩未?”
許詢擺手:“老夫一向忙於家務,豈如閣下之清閑?”
孫綽指王羲之而笑:“太守大人既為清閑太守,我自然是清閑長史了。”
王羲之聞語莞爾。
謝萬這時向王羲之說起他嶽父王述相邀之意,王羲之似在皺眉。謝萬遂不再言。
席間自然是杯盞飛瀉,諸友暢飲甚歡。
王徽之與諸葛鳳並坐在一起,都飲酒甚少,眼晴望著亭外的蘭花與竹子,皆似有所思。
此二人一為“好竹狂士。”一為“花道郎君”,蘭竹相宜,皆是一品名士。
王獻之見五兄與諸葛鳳怡然相處,心中十分高興。兄弟二人共飲了一杯,其樂融融。
王獻之又強迫桃葉姐妹各飲一小杯。二美飲畢,臉上紅霞如染,櫻唇嬌豔欲滴,更映得王獻之白衣如雪,恍如衛郎重生。
謝朗輕聲向劉請教:“天下地名,帶‘台’字的除了天台與雲台還有哪些?”
劉想了想道:“此外還有‘仙台’,在東瀛之國;有‘煙台’,在魯海邊;有‘五台’,在晉地;有‘明台’,在蜀中;有‘石台’,在黔中;
有‘瀛台’,在大荒之中。”
王獻之悄悄向桃葉姐妹道:“二妹三妹,你們聽聽,還有‘淫台’呢。”
二美含笑,輕掐王郎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