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氣性都是暫時的,一轉眼什麼都忘記了。但是大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特別能氣,一件事彼此都可以好幾天都不說話,我媽和我爸就是這樣的。
因為我玩元宵的事情,二人鬧了嘴,我媽氣的大年初一都不帶理我爸的。而我爸也是這樣,從來也不帶哄我媽的,二人就這樣子誰也不服氣誰。
大年初一,很早就有人開始放炮了。在我們這是,放炮就是要吃早飯的信號了,在吃早飯之前就會各家各戶放一掛炮,有錢的家庭買100響,普通家庭30響50響就這樣意思一下,誰吃飯早誰放的炮早,大家都爭取早早的放炮,據說那天吃的早飯晚,晚寓意不好。
我媽和我爸倆人賭氣不說話,我爸想早點吃早飯,爭取他可以在我們村上第一個放炮。可是我媽就是不起床起來做早飯,公雞這叫了兩遍,我爸心裏就癢癢了,故意咳嗽幾聲,驚動我媽,好讓我媽起床做飯。而我媽就故意裝聽不見不起床。這把我爸給氣的咳嗽的嗓子都啞了,我媽都不帶翻一下身。
我爸就是這樣,隻要我媽在家,他從來不下廚房,寧肯餓著也不去。就像這次就是這樣,他一直想早點放炮,但是閑著睡不著覺也不起床煮餃子。用他的話說,女人就是洗衣做飯的,他才不會幹這種事情。
而今天倆人不說話,他又不好意思催促我媽,我媽知道他想早點放炮,就故意不起來做飯,倆人就這樣熬著,直到熬到了大天亮,我們村放炮的都放了一遍,我媽這才慢悠悠的穿衣起床。
這是大年初一,我們都興致衝衝的穿上了各自的新衣服,我的新衣服是一個粉紅色的布做的布衫,套在棉襖外麵。我可高興了,又紮上兩個小辮子,此刻我覺得我是我們村最靚的小妞了。我媽慌著下餃子,我就跟著我哥他們屁股後麵又出去撿炮玩了。
踏著還有餘溫的炮紙上,我感覺這紅彤彤的顏色特別好看,把空氣都渲染成紅色的了。我還特別喜歡聞放了的炮仗味道,感覺那個味道說不出來的好聞,聞了讓人感覺特別舒服,放鬆和幸福。直到我長大後我還是喜歡聞放了炮的味道,還有車尾氣的味道,有人說喜歡聞這些味道的人,都是很孤獨的人,因為他們喜歡在別人那些看不起的細小處找到一處屬於自己的安全感。
我哥他們撿到幾個放過的炮,然後把裹在外麵的炮紙給撕掉,裏麵有一點燃燒剩餘的火藥。他們把它倒在地上,再拿出火柴點燃那點火藥,此刻“呲啦”一聲,火光一閃,火藥味就出來了,我特別喜歡看我哥他們玩這種遊戲,那亮光那藥味,就那幾秒鍾的時間我能笑一分鍾。
吃過餃子,就跟在我爸後麵去給長輩們拜年了。
首先去的是我爺爺奶奶家,到那裏就是“噗通”幾聲跪下磕頭,我們都很小,也很實在,幾下額頭就紅了。這時間我奶奶就會從衣服裏麵摸出幾個錢,那時間還不流行裝在紅包裏,就拿出一遝紙幣,我奶抽出兩角錢給我哥這些男娃們,再笑嘻嘻的摸摸他們的頭,問道:“可疼嗎,穿著可冷不。”
到了我們這些女娃們這裏,我奶奶斜著眼掃了兩眼,也不屑於多看第三眼,就從一遝錢裏麵抽出最小的一個,一分二分的紙幣,然後就擺擺手:“走……走走,去玩去吧,別心焦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