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色巨塔(六)(1 / 1)

曹豔芳,也就是陳夫人,一味說她的不好是很不公平的,她是一個好女人,談婚論嫁時不嫌棄陳濟慈成分不好,結婚後又辛苦操持他們的家教養孩子,還是供銷社的優秀員工,她於國於家都是功臣,她是每一個普通中國女人的縮影,至於脾氣,丈夫不能帶很多錢回家,一分錢要掰成兩半花,下了班還要忙於家務,丈夫不能說甜言蜜語以及賣點力氣哄她,任何一個女性麵對這些脾氣都不會好到哪裏去的。

她也如同每一個敏感的妻子那樣察覺到他們的婚姻出了問題,雖然她一直以來的夢想成了真,她的丈夫體麵起來,連供銷社的同事都誇,但是她的丈夫確實是離她越來越遠了。

“你不必給我帶衣服回家了,”他這麼說,“我可以自己買。”

他現在穿的衣服她都沒見過,說是香港的成衣,明明不是裁縫量的怎麼還是那麼合身,灰色的毛衣仿佛閃著一層柔和的光,他的眼鏡也換了,以前鏡片是白茫茫的,如今的眼鏡片透明就算了竟然反著一層藍色的光,於是那雙丹鳳眼也在金絲眼鏡後閃爍著高深莫測的光,他的發型也變了,每天早上都要拿摩斯定型,曹豔芳有一個英俊的丈夫。

典型的中國女人是不說甜言蜜語的,她嫌棄道:“你看你酸的這個樣。”

陳濟慈不說話,他一貫對她的情緒采取置之不理的態度,現在更是如此,他在他的妻子麵前是窩囊的丈夫,他在他的情人麵前是神通廣大的陳科長,他的衣服發型如今是劉萌一手包辦,她手裏有錢,他給她的錢她除了她們姊妹的學費其他的錢又全都花在了他的身上,這件閃著柔和光芒的開司米羊絨衫有一個匪夷所思的價格,眼鏡也是,窩囊的陳濟慈被他丟在腦後丟給了他的原配。

他們的夜間生活是枯燥乏味的,他沒有堅挺的資本沒有強有力的動力最重要的是沒有愛,當然,在中式夫妻這裏愛反而是個奢侈品,大家是為了傳宗接代而睡在一張床上的,後來生了孩子也就可有可無了,但消失的這麼幹淨讓曹豔芳篤定男人有錢就變壞了,她認定陳濟慈另有了一個家另有了一個女人,可能就是他們科室的大夫或者年輕的護士,她去醫院鬧了兩場卻什麼也沒查出來,隻弄的醫院的人更可憐陳濟慈了,又敬佩他為人正派,人們總是更容易站在男人這邊,有一個歇斯底裏妻子的丈夫是十分值得人可憐的,沒人會同情被逼瘋的妻子。

她排除了醫院同事的嫌疑後又查訪陳濟慈的朋友,可一直和他泡在一起的朋友是個男的。

徐行鎮笑道:“對,昨晚在我這住著來著,你不用擔心。“

陳濟慈默不作聲任她鬧,他寬慰自己原配總是這樣的,粗鄙愚昧無知,但是沒必要離婚,他不敢冒著破壞好名聲的風險去娶一個比他小二十歲的女孩,而且娶了她也無用,她也會被婚姻逼瘋變成第二個曹豔芳,把情人變成妻子是很不上算的,再說,這樣更舒服。

他抬起頭看向突然闖進來的劉萌,年輕明媚的臉龐和徐娘半老的原配形成鮮明對麵,這昭示著他的成功,劉萌把裝著陳濟慈的衣服的包不著痕跡地放在徐行鎮的床上和“阿姨”打招呼,年輕的女孩總是瞧不起上了年紀的同性,瞧不起她們的“未來”,她想的是這是陳濟慈的錯,與她不相幹,而且她對陳夫人那個位置並沒有企圖,她並不愧疚。

曹豔芳遍查無果隻得作罷,可晚上又給陳濟慈上眼藥,說起徐行鎮和那個女學生好像不清白來,女人也愛用同性的放蕩來彰顯她們的賢惠,於是男人如魚得水了,未來那個看透男女本質絕不進入陷阱的女人還在上高中,在她四姐的人生裏沒有清醒的人,大家都被欲望左右,都是“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