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就開始了一星期去單位一天的日子,一般選在周五,讓員工摸到規律周五不要缺勤。
“這叫什麼?這叫領導藝術,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得瑟道。
“這個辦法你別幹兩年幹黃了。”王書槐哈哈大笑。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喝斥道,“我告訴你,幹黃了我就找你們,說好扶持的,要是黃了就是你們扶的不行,我就找你。”
“你找我幹什麼,以後找不著我了啊。”
“就找你就找你,哎,你注意一下暉暉,她好像早戀了,唉,青春期,難辦哦,你好好帶吧。”
他笑著看我,笑容裏有些惡作劇的意味。
“你看什麼?”我奇怪道。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憋不住地笑,“我升了。”
“啊。”
“我這就去濱江省走馬上任了,你女兒,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好帶吧。”
我聞言如喪考妣。
我記得童年看過一個故事,說有一對夫妻被人下了詛咒,男的白天是人晚上就會變成蝙蝠,女的呢,白天是石像晚上是人,於是兩人相守卻不能相見。
“槐郎,你說,我們倆像不像故事裏的夫妻。”
“說到夫妻,咱倆複婚是不是?”
我同情道:“王書記您能娶新加坡人嗎?”
“算了算了,不複也沒什麼影響。”他擺手道。
我去地圖上量了一下從昌南到新加坡和昌南到濱江的距離竟然差不多。
“牛郎織女也不過如此了。”我悵然道,
“那怎麼一樣,”王書槐不屑道,“航空公司會給我開一條回家的專線,我一星期一趟問題不大。”
我殺了你們特權階級。
於是青春期的瑞貝卡就落到了我的手裏。
“你為什麼不跟你爸爸一起去呢?”我還抱有一絲希望。
“我女朋友在這。”
我眼前一黑。
員工裏有不放棄的,周五我去的時候他打招呼道:“劉總,我看見……”
我打斷他:“Renee,謝謝。”
“呃,Renee,我看到新聞上關於我們省的調整……”
我又一次打斷他:“王書記他就是落馬也跟我們關係不大,我告訴你們我的家庭情況是因為有人對我說過在中國尋求公平要靠特權,我不會用特權來做什麼,它是用來保證絕對公平的工具罷了,所以現在我們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嗎?”
他訕訕離去。
王書槐果然一周回來一次,周五回家周一早上走,當然忙起來就不回來了,我就帶瑞貝卡到處去玩,缺失的童年沒辦法彌補,她不是六七歲眼裏隻有媽媽的小孩子了,坐車的時候她會戴著耳機聽音樂,偶爾給她的同學回信息,基本不和她的媽媽交流,我有些心酸,孩子成長隻有一次,可我的人生也隻有一次,我們母女都沒有為了別人停下腳步,這是無解的問題,如同我和我媽媽的關係,隻能“放下”,隻能“算了”,無法解決,我無法理解一個底層文盲的媽媽,暉暉也無法理解她從底層掙紮吸著姐妹血液上來的媽媽,我怎麼能在爬上來以後再回到家庭裏相夫教子,這對於我才是頂級的墮落。
我們當然也會去濱江,這是一個很冷的省份,共和國長子的身份曾經讓它的經濟騰飛,但開放以後它又因為不受重視而沒落,這裏的人們爽朗熱情和西江是不一樣的風情。
“怎麼樣,在這發展發展吧?”領導想吸引外企。
“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帶著五六十個人接點開發科研的業務就已經挺難為我了,再開公司我豈不是一周要上兩天班?那太可怕了。”我心有餘悸。
“資本家。”他歎道。
我隻是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