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三冷冷咳了一聲,她這才收住了勢,定住了身子,“姑娘,是奴婢不對,奴婢對不起您,請姑娘看在奴婢從小服侍您的情份上……”
蕭寶珠放下了茶杯,緩緩抬頭,一把抓住了畫錦的衣襟,一巴掌便打了上去,道:“情份?你向外人出賣你家姑娘的時侯,可想過我們自小長大的情份?你向小喬那賤婢言語詆毀你家姑娘時,可想過我將讓爹爹將你從死人堆裏扒了出來收養的情份?”
畫錦半張著嘴望著她,一張漂亮的臉瞬間紅腫了起來。
蕭寶珠想著前世,就是這位忠心不仁的丫環,一直在她身邊做內應,把蕭家的情況向皇貴妃母子透露,最後讓蕭家,讓兩位兄長落得那樣的下場,想到這裏,她又一巴掌打了上去,“畫錦,我可有對不起你?”
這是她一直想問的話。
在前世,到了最後,她活生生地被夏侯鼎打死,畫錦已是他的侍妾了,就在一邊看著,目光冷冷地看著,沒有勸說一句。
真是她的好丫環!
她讓人收養了她,好吃好喝的供著,反而供出了一個白眼狼來。
死後,她的靈魂飄在半空當中,看著畫錦與夏侯鼎擁成一團,才明白,她在夏侯鼎心裏什麼也不是。
她不但比不上夏侯鼎青梅竹馬的徐若萱,還比不上自己的貼身丫環。
想想她死之時,她被他打得那麼的痛,但也比不過他將所有的偽裝撕裂,告訴她,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娶她,不過為蕭家權勢,為了那帝位。
蕭家傾盡全力幫助的,不過是個白眼狼而已!
畫錦嘴角流出血來,不敢相信地望著蕭寶珠,哆嗦著嘴唇道:“姑娘,姑娘,求姑娘饒過奴婢……”
蕭寶珠鬆開了她的衣襟,從袖子裏拿出塊帕子來,仔細地擦著纖長的手指,道:“好,我便給你一個機會。”
畫錦身子抖成一團,眼裏卻冒出亮光來。
蕭寶珠在矮榻上坐下,“你不是喜歡三殿下麼,今兒個,你便代替我,下到這池子。”
她眼角眉梢有說不出的譏諷,“你從小和我一起長大,雖是個奴婢,但咱們的身形差不多,私底下,蕭府的人還叫你二姑娘呢!”
連這個,姑娘都知道了?
畫錦嘴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下去。
“姑娘,奴婢,奴婢……”
“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了……”蕭寶珠緩緩地笑,純美如玉的臉現出絲誘惑來,象個惡魔,“畫錦,說到底你也是蕭府的大丫環,蕭家不會平白讓你損了名聲的,你若讓他看了身子,我會向爹爹請求,把你給了他,你不是喜歡三殿下麼?做他的侍妾,也不錯!”
畫錦垂下眼去,紅腫的臉更添幾分紅潤了,眼角也有了絲媚意。
福三在一旁呸了一聲,眼底全是鄙夷。
蕭寶珠見她這樣,心底更是厭惡,前世,她怎麼就瞎了眼去,看中了夏侯鼎這個偽君子!為了他的帝位,把蕭家拖進了深淵,家破人亡。
她真是蕭家最不孝的女兒。
到了最後,夏侯鼎兵敗,帝位到底沒有爭到,她和他被新帝圈禁了起來,為了讓他脫困,她甚至連自己的身子都給了新帝了,可他是怎麼對她的?
他說她給她戴綠帽子,將她活生生地打死了。
直到現在,蕭寶珠還能感覺到他用椅子砸到她身上的痛,痛徹心肺。
這一世,她定不能再那樣愚蠢,再被人那般的利用!
前世,她喜歡夏候鼎,為了能嫁給他,與兩位哥哥一起,設計了這場戲,以為讓夏侯鼎闖了溫泉,看了她的身子,就能娶她了。
而她所有的悲劇,蕭家所有的悲劇,就從這溫泉邊開始。
她以為是自己設計了這一切,可哪會想到,夏侯鼎卻是半推半就,想娶她,卻又想婚後把她掌控在手裏,把蕭家掌控在手裏,早就知道了兩位兄長的設計,應了這溫泉之約。
前世發生的一切悲劇,皆始於今日這場戲,她死的時侯就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溫泉池子裏發生的一切,前世,她是不是不會活得那麼慘,被最喜歡的人打死了?
她死之前一直這麼想著,卻想不到,就這樣活了過來了。
福三道:“畫錦,你可想得明白了,象你這種吃裏扒外的,老爺若是知道了,定是會發賣了你的,如今,小姐給你這個機會,你可得好好兒把握。”
畫錦咬了咬唇角,慢慢抬起頭來,“好,奴婢願意。”
福三眼底鄙夷更深了,呸了一聲道:“還不快進去。”
畫錦眼底閃過一絲光亮,蹣跚站起身來,緩緩向池子走去。
此時,遠處傳來人聲,是兩位哥哥帶著夏侯鼎來了。
蕭寶珠道:“福三,你去,想辦法攔著他們一些。”
福三雖不明白蕭寶珠為何改變了主意,但她已經習慣了服從蕭寶珠的命令,彎了腰往小徑那頭奔了去。
蕭寶珠沒有看跪在地上的畫錦,提了裙子,往假山那頭奔了去,才躲進假山洞口,就見夏侯鼎一個人獨自從小徑那頭走了來。
再從縫隙往外望,畫錦臉上露出了絲堅毅與狂熱,開始除自己身上的衣服,往溫泉深處走了去。
他左右看了看,開始除身上的衣服。
下到池子裏,他停了停,在霧氣升騰當中,往那塊石頭的背後慢慢走了去。
才走到石頭邊不久,就聽到了細微響動,他眼底不由掛出一絲厭惡與嘲諷來,臉上卻是依舊和煦而平靜,溫文如玉。
繼續往那石頭邊走。
果然,女子背對著他,霧氣升騰。
他眼底的譏諷更深了,嘴裏卻利聲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
如果不是為了那帝位,他何必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