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樓磚雕精細,兩旁有對聯一副,中間三個大字,赫然是“長安居”,任威已經放好腳踏,楊帆無暇細看便信步走了下去。阿卜杜拉隨後出來,他的小隨從阿拔斯急忙殷勤地上前攙扶。
這“長安居”作為此間最大的一處青樓,生意本極紅火,不過現在是白天,又下著雨,客人想必不多,楊帆站在門下不見有客人出入,連迎客的夥計都未見一個。及至走進去,依舊不見有人走動,楊帆這才明白,這處青樓今日怕是被沈沐包了。
“長安居”裏這邊一叢鮮花、那邊一片修竹,柳下有棋台琴案,水邊有石桌小幾,庭院深深,環境優雅。阿卜杜拉引著楊帆穿過一處葫蘆門,穿過花架,又是一道九曲長廊,長廊下有樓裏姑娘閑遊看雨。
見他們過來,姑娘們笑靨如花,斂衽施禮,卻沒有一擁而上、撓首弄姿的模樣,令人如沐春風,十分自在。長廊盡頭,有一幢精致的二層繡樓,阿卜杜拉向楊帆示意了一下,楊帆扭頭對古竹婷和任威等人囑咐道:“你們候在樓下!”
上青樓赴宴,他就不好帶著任威等人上去了,身後站著幾個赳赳武夫算什麼,又不是找人打架談判。古竹婷現在還是他的貼身護衛,而且是女兒身,上樓原也不妨,但楊帆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帶她上去便更覺不妥了。
楊帆心思細膩,古竹婷知他心意,乖乖答應一聲,便收了雨傘與任威等人進了樓。
楊帆拾階而上,沿著雕花扶欄一上樓,便見眼前偌大一間廳堂,廳中布置花團錦簇,偏偏並不顯得奢華俗氣,而是一種恰如其分的華美。
沈沐坐在一張幾案後麵,左右各有一位美人兒,雙目之瞳如碧玉炅炅,兩鬢秀發似黃金拳拳,赫然是兩個極其妖嬈貌美的胡姬。兩個胡姬一個挾菜、一個喂酒,沈沐的一雙手隻管在兩個美人兒身上忙碌著,卻是喝酒吃菜兩不耽擱。
楊帆失笑道:“沈兄左擁右抱,美人佐酒,好不愜意!”
沈沐哈哈一笑,放開雙手,一雙眼睛微醺,卻仍不失精明,他對楊帆笑道:“你我辛苦一番,所為何來?如今大功告成,正該好好享受。來來來,快請坐。”
楊帆聽他說“大功告成”,心中便是一動,他在沈沐對麵的幾案後緩緩落坐,這才問道:“他們肯讓步了?”
沈沐微笑道:“不錯!昨日,鄭宇陪著鄭家老太公來見過我。”
沈沐說著在兩個胡姬豐滿的酥胸上拍了拍,示意她們兩個退下。
那兩個美貌胡姬被他擺弄的俏頰嫣紅春情上臉,顯然是動了情欲,原以為馬上就要與他胡天黑地一番,不想楊帆一來,這位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客人馬上就把她們趕出去了,兩女藍汪汪的大眼睛瞟向楊帆時,不免就有了一絲幽怨。
楊帆被她們看的頭皮發麻:“我跟沈沐又不是香火兄弟、旱路英雄,你們這麼看著我幹嗎?”
兩個胡姬姍姍地退下,廳上頓時一空,楊帆這才發現阿卜杜拉並沒有跟上來,剛才一到樓口他就止住了腳步,如今樓上隻有他和沈沐二個人了。
四壁帷幔被風輕輕拂動著,帶入絲絲春雨的潮氣,讓人不免產生幾分蕭索的味道,可沈沐看起來卻興致勃高。他又喝了口酒,這才道:“繼嗣堂如今已在你我二人掌握之中,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們其實就已經失去了跟我們決裂的勇氣。
何況,我們還給了他們希望。他們縱然心有不甘卻也清楚,選擇與我們合作,遠比跟我們決裂的損失要小,而且,我們雖然坑了他們一道,但是要跟他們合作卻是誠心誠意的,這一點他們也明白。
如果這還不能讓他們甘心讓步的話,二張執掌文教的風聲一傳出去,他們就不能不認真考慮了,嗬嗬,我們雖然損失不起,但我們豁得出去,他們損失的起,可他們不敢拿幾十年上百年的沉淪做代價,這就叫光腳的不怕穿靴的。”
“的確是個好消息!”楊帆欣然微笑起來,斟滿一杯龍膏酒,向沈沐一舉。
雖然他早知道和解是世家最明智的選擇,可是一日得不到準確的消息,他終究放心不下,這幾天他買房置地、遊山玩水,似乎已經沒有任何顧忌,其實不無故意作態的想法,直到此時,他繃緊的心弦才真的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