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鄭氏和隴西李氏是隱宗幕後最大的支持者,也是最有力的掌控者,而鄭宇當初與顯宗之主薑公子有些秘密的合作,作為報答,他在長安也經營起了屬於他自己的一張勢力網關係網,在這個緊要關頭,他理所當然地就被世家賦予了重任。
崔林在洛陽的調停其實是失敗的,他少於曆練,而且在洛陽他沒有足夠的關係網可資利用,如果不是顯隱二宗自己發覺再這麼鬥下去將兩敗俱傷,而且會引起七大世家的強烈反對,所以及時懸崖勒馬達成協議的話,崔林將一事無成。
老於世故的世家閥主們當然不會把和平完全寄望於顯隱二宗之間的一紙盟約,沈沐釜底抽薪借力打力,竟然促成了皇帝遷都,可隨即楊帆就成為第一批先遣人員之一,這件事馬上又調動了那些正在焦頭爛額之中的門閥閥主們的敏感神經。
他們希望楊帆先遣隻是一個巧合,隻是因為皇帝對他的信任,並不是他自己想來長安攪風攪雨,可他們又怕不幸而言中,萬一楊帆真的是衝著隱宗來的呢?他們這把老骨頭可是真的禁不起這麼折騰了。
這個任務就交給了鄭宇,鄭宇希望自己能比崔林做的好十倍,雖然鄭家的世家排名比崔家低,但是世家之爭追根究底還是世家之間的人才之爭,如果他能完美地解決這件事情,鄭家在聲勢上就能壓崔家一頭,為此,他必須全力以赴。
鄭宇目光炯炯地盯著對麵的人,沉聲道:“楊帆今天已經趕到長安?”
“是!”
燈影斜照,映得對麵那人的麵目半明半暗,花白的頭發,淡眉,細眼,禿鬢,佛唇,赫然就是有“禿鷲”之稱的長安府司錄參軍楚天行。
“你詳細說與我聽!”
“是!楊帆率千騎營全部人馬與刑部陳東、孫宇軒,禦史台的胡元禮、時雨、文傲及一幹差役公人於今日午後趕到長安。河內王提前一天下了貼子,把長安府的官員、權貴、國戚、以及關隴各世家閥主全都邀去吃酒了,籍以羞辱楊帆。
楊帆等人趕到長安後,並無一人接迎,他們自行進城,刑部與禦史台的隨員分別入住陪都衙門,千騎營則屯紮於北城玄武門外,之後,楊帆就邀請刑部和禦史台眾官員同往平康坊蒔花館飲酒。”
“哦?”
鄭宇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這個楊帆並無世家背景,出身庶族卻少年得誌,位高權重而不自傲,河內王如此相待都不能激怒他,這涵養好的很呐。一個不易動怒的人,通常心機都很深,這樣的人不好對付。你繼續說。”
“是!不巧的很,河內王設宴恰也在平康坊內,而且就與楊帆等人一牆之隔,他們曲樂之聲相聞,五官眉眼可見,楊帆等人大聲喧嘩,談笑風生,惹得河內王好生不悅,以致宴會草草了事了。”
鄭宇怔住了,怔了半晌,“噗嗤”一笑,搖頭道:“罷了罷了,方才我還誇他,卻是我高看了他。我還真以為他寵辱不驚,心機深沉。卻原來……,哼!什麼湊巧,哪有這麼巧的事,這楊帆分明是打聽清楚了河內王的所在,有意去他麵前示威。”
楚天行苦笑道:“公子說的是,可唯其如此我們才該小心啊。老太公交給公子的使命是,密切關注,勿使顯隱二宗再起事端。楊帆這樣偏激的性格,不計輕重、有仇必報,如果隱宗不挑釁還好,如果隱宗做出什麼不合適的舉動來,楊帆的反應可想而知。”
鄭宇的眉頭皺了皺,問道:“沈沐回來了麼?”
楚天行道:“還沒有,這一次延州、丹州、鄜州相繼出事,各大世家都受了牽連,與隱宗有關的一些官員遭了牢獄之災。沈沐如今還留在洛陽,為他們上下奔走,希圖援救。扶持一個官員不容易啊,隻要那些人不被殺頭,哪怕是流放嶺南,來日也有複出的機會,一旦複出,就又是一個得用的人,沈沐哪舍得放棄。”
鄭宇心中一寬,頷首道:“那就好,隱宗唯沈沐馬首是瞻,沈沐還沒回來,隱宗就不會輕舉妄動,至少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
楚天行提醒道:“公子就不擔心楊帆招惹是非麼?”
鄭宇搖頭道:“不太可能,從楊帆一貫的為人性格來看,如果有人欺上門去,他向來針鋒相對,但他很少主動惹事。沈沐若不是這次回來刻意隱藏行蹤,明顯是針對顯宗,楊帆也不會奮起反擊。如果他有這個心,早趁著沈沐還在新羅便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