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雪來洗萬物(2 / 3)

雪飄落不止,看著有些心疼——我知道這麼說有點不像話,但確乎這麼想過——應該拿一個盆把雪端進屋藏起來,或用鏡框鑲上。這顯然辦不到,隻有人間的藝術品才能夠掛起來。雪是上帝的產品,不讓掛。之後,我產生第二個想法:雪浴。

大雪下到足夠厚,最好在陽光普照之際開始沐浴。捧雪把前胸後背、胳膊大腿搓一遍。雪何止凜冽,還殺菌去汙排毒養顏活血化瘀固本清源,這是我想的,不知對不對。漢語裏,雪作為動詞有洗濯之意,雪恨雪恥。我等何不雪體?使雪沒有白下。我把身上搓得像胡蘿卜一樣紅,認為身上有了β——胡蘿卜素,並唱“紅蘿卜的胳膊白蘿卜的腿”這首電視劇插曲以助浴興。

頭一回雪浴,在門口小樹林。我把衣服脫去,抓一把雪剛搓,沒想攥成疙瘩了,改為捧雪搓。雪敷身上要麼融化,要麼下滑,不像水那麼紮實。浴雪的姿勢也沒找到“範兒”。坐下太涼,站著不敵寒風,總之不得法。我正在團團轉,抬眼見邊上已圍了一群人,他們驚詫,譏笑,指指點點,迫使我草草收兵。回到家沏一杯薑糖桂圓紅棗茶準備總結得失,剛好電視上演一位老師的示範動作——我老師即北極熊從積雪的山坡上滾下,起立抖擻皮毛,漂亮。我受到啟發。滾,身上沾雪均勻,又不招風,別人從遠處看不見,好。要不老師怎麼會那麼白胖從容呢?第二年新雪出籠,落地薄,未浴。一場真正的大雪下了一宿之後,我喜不自勝,騎車赴北陵公園後麵——此地除喂鬆鼠的大媽之外,閑人罕至。雪地上蒼鬆古木森森然,每棵樹均掛牌矗立,樹齡最小的也有247歲。脫衣,我先蹦跳熱身,慢慢側臥雪上,滾——屏蔽眼目口鼻,我以為滾出10米身上將裹一層厚厚的雪氈,直到滾不動,但沒有。有的是——屁股右側環跳穴被碎啤酒瓶割傷,好在雪涼,連血都沒出。滾完用搓澡巾橫搓豎抹,雪意順四通八達的經絡奔走呼喊,澄澈晶瑩。搓完的感覺呢?沒啥感覺。穿上衣服,身上像小電磁爐一般發燙。這時候,肚皮上放個鴛鴦火鍋也能滾沸。說話間,雪花紛至。抬頭見藍天橫來一片雲層,像用手拽過來的。該雲層邊移動邊降雪,像有人在裏邊操縱。老天爺看到人間雪浴,來點新雪獎勵。四川人愛說“對頭”,此事對頭。雪落,平伸胳膊,瞬間開放七八朵白花,轉瞬縮身為水,神奇。我不禁哼起了小曲,咦~呀呀,啊~呀呀。我邊搓邊琢磨給國家體育總局寫一封信,建議全民雪浴,優勝者購房貸款利率降低30%,出入公園公廁不花一分錢。咦~呀呀,啊~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