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家不遠處,若存看到了屋頂升起的嫋嫋炊煙,知道定是沈晤在做飯,她加快了腳步,準備回去把雞肉一塊燉了。
屋中沈晤聽到她的腳步聲,立刻從廚房裏半跑出來,臉上帶著驚喜,“大嫂你回來了。”
若存笑著對他點點頭,獻寶似的拿出簍裏的野雞給他看,“今天我們打打牙祭。”
貧苦人家不像勳貴,一年到頭沾不了多少葷腥,於是也沒有白事之後必須茹素的說法。
沈家供著一個讀書人又加上耗費家底娶了張若娘,這年來的生活可以說是捉襟見肘,好在一家三口相互體諒,日子才算是苦中生甜。
沈晤知嫂子入門後苦了她,懂事道:“大嫂,我不吃,您留著補身子。”
說著他低下了頭,恰到好處的遮掩住眼中悲傷,村裏很多老人就是因為一場風寒漸漸破落下來,大嫂病中剛好,可不能步了大哥後塵。
少年周身低落的氣息撲麵而來,若存能猜知少年一二心事,拍拍他的肩道:“日後會好起來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篤定的語氣讓少年身子滯澀半晌,抬頭看向她,正好撞見她眼中承載的活力,如一場春雨澆灌在無望的心澗,他微微紅了眼,仿佛受到鼓舞,“嗯,我會努力的,日後好好孝順大嫂,讓大嫂過上好日子。”
少年心思重,責任感也重,生活的重擔拔苗助長般讓他一夜間長大。
若存溫和的笑了笑,“好啊,大嫂等著我們晤哥兒出人頭地孝順我,到時候我要八個奴仆,一個給我捏腳,一個給我梳頭,一個給我穿衣…”
她細細數著,少年在她憧憬的聲色中,眼中光亮漸起,花朵綻放在心澗裏。
最後,少年還是折服在了若存所做的美食下,若存看著少年品嚐美食時露出的孩童般的神情,心中很是開心,在她看來小孩就該有小孩的模樣,天真舒朗無憂無慮才好。
若存不怕自己的好廚藝引起少年的懷疑,張若娘在沈家做的每頓飯都是粗簡素食,肉菜還是第一次做。
飯後,少年主動收拾洗碗,之後,若存見他扛著鋤頭準備出門,而這個時辰本是他溫習書本的時間,於是著急喊住他,勸道:“晤哥兒,學業為重,家中瑣事我來處理就好。”
少年卻搖頭,稚聲朗然,“大嫂,大哥走了,家中諸事繁重,怎可讓你一弱女子獨立承擔,如今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也該承擔起家中重任,再說家中如今的光景,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拋下一切去追求功名利祿。”
沈晤說的的確沒錯,沈田一死,沈家收入徹底斷絕,加上操辦喪事,這個家早已一窮二白,原來的軌跡裏,沈晤也是擱下了學業,陪著張若娘在家打拚,想著攢些錢過幾年後再重回書院,可惜還沒來得及實現規劃,一切就被沈大伯一家扼殺在搖籃裏。
“晤哥兒,你明事理,懂世道,大嫂心中高興,可孰輕孰重,你心裏務必有衡量,家中光景隻是暫時的,可你若是耽誤了學業,可就再難挽回,大嫂知你心中憂慮,早已有了對策,且過幾日定會讓你重返書院,你如今要做的便是溫習功課,爭取成為我們村最年輕的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