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很久很久以前,人們快樂地生活在寧靜的無知山穀中。
山穀的東南西北皆被永恒的山脈包圍著,隻有一道智慧之源,自古老的西山而來,流經狹長的深溝,最後注入未知的東江。她不若大河澎湃,卻能滿足山穀裏村民們的基本需要。
每到夜裏,村民們都會在智慧之源邊上汲水,飲牲口,然後把村裏的長老們扶出來,坐在一起談天說地。長老們平日總愛待在陰涼的角落裏,捧著遠古部落之人所撰寫的書籍,思考其中的玄機。有時,他們也會向兒孫們念叨起書裏那些奇特的文字;但對於貪玩的小孩而言,晦澀難懂的詞彙還不如一顆從遠方捎來的鵝卵石來得新奇。
無知山穀
無知山穀裏的村民向來敬重曆史遺物,古書的地位也因此變得神聖且不可褻瀆。誰要是膽敢質疑祖先的教誨,定會遭到其他村民的冷漠以對。表麵上山穀裏一團和氣,但村民心裏的不安總是揮之不去:自給自足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他們日後該如何生活?於是一聲聲低語開始在小鎮的窄巷間穿梭,講述著昔日那些勇於挑戰權威的年輕人的傳說。他們有些人頭也不回地往前衝,最後不見所蹤;有些人試圖翻越那遮天蔽日的懸崖,卻隻落得個屍骨散落無人收的下場。
歲月周而複始,來而複往,人們在無知山穀中的生活一如尋常。直至……
一個遊子撕裂黑暗從遠方蹣跚歸來。
他雙手的指甲盡已磨破,雙腳上纏滿了染血的布條,無聲地訴說著長途跋涉的苦難。他跌跌撞撞地敲響了村口小屋的門,沒等到回應,便不醒人事。村民們就著微弱的燭光,戰戰兢兢地把他抬到簡陋的小床上。
第二天,太陽剛露臉,“他回來了”的消息就已在整個村落傳遍。
村民們站在他的床邊,歎惜著搖頭。他們知道,他始終難逃一劫。屈服和失敗是祖先給予那些膽敢離開村落的人的唯一結局。在村子的一角,長老們甚至已經在低聲演練審判的程序。實在不是村民們狠毒,隻是祖宗規矩擺在那裏——如有違者,必遭嚴懲。一旦傷愈,他就不得不麵臨這注定的悲劇。長老們也想過對他寬大一二,尤其是每每記起他母親那雙充滿哀求之意的眼眸之時,每每回想起他那30年前就迷失在茫茫沙漠的父親之時……可是,律法自有律法的尊嚴,懲惡揚善,應無一例外。而長老們,就是它忠誠的執行者。
終於,遊子被帶到市集。在那裏,村民們早已站成一圈,鴉雀無聲地等待著。
考慮到他因饑渴身體還很虛弱,長老們特地允許他就坐。
但他拒絕了。
無視長老們讓他噤聲的命令,他背過身去,一邊用熾熱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那些曾與他誌同道合的人,一邊懇求道:“聽我說!”
他的聲音虛弱卻堅定。
“當年我離開了村莊,如今我成功地回來了。在山的那邊,我的腳踏上了嶄新的土地,我的手擁抱了異族的善意,我的眼看到了不一樣的壯麗。”
“從前,我的世界便是這山穀中的一切。打我記事起,就隻看見永恒的山脈在東南西北無盡地綿延。每當我問起山的另一邊,父輩們馬上就不住地搖頭,噤口不言。偏偏我就愛刨根問底,於是他們把我帶到懸崖上,讓我目睹那膽敢違逆神祇之人屍骨無存的下場。”
歸來的遊子
“可我不相信。當年的我大喊:‘騙人!神明明喜歡勇於冒險的人!’長老們見我冥頑不靈,便祭出祖宗遺留下來的古書。他們說,律法中已列明了神對天地萬物的旨意。這片山穀是我們的,由我們掌管,山穀中的動物、花草、果實、魚蝦任我們取用。但山的另一邊是神的領域,我們無權窺探,直至時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