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這一理論來審視近兩年中國廣義貨幣的迅速膨脹現象,筆者的初步判斷是,這一巨量貨幣的創生,除了這些年中國外彙儲備的快速積累導致央行被動地增發貨幣來對衝外幣從而不斷地增加基礎貨幣這一因素外,主要是各級政府和國有企業為巨額投資融資和以房地產行業為龍頭的資本資產頭寸融資的結果,同樣各行各業收入增加(尤其是一部分人的灰色收入大幅度增加)亦是其中原因之一。從這一“內生貨幣”的理論視角來判斷中國的經濟運行,可以認為,近兩年25萬億廣義貨幣的創生,本身就創生自2008年下半年決策層所發動的“4萬億刺激計劃”的實施過程,而不是央行在執意超發貨幣的結果。換句話說,2009年全年中國M1的32.25%的增幅以及M2的27.58%的增長並不完全是央行的錯。因為,從貨幣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的基本原理上來說,決定貨幣供應量的,除了央行所能控製的基礎貨幣外,還有貨幣乘數,而後者不是央行所能完全控製得了的——盡管在央行手中有利息率、銀行準備金和公開業務市場操作這些貨幣政策選項。
如果說2009年中國經濟體內的M1和M2的高速增長並不完全是央行的錯,也實非央行專家之所願,但2010年全年政府決策層的貨幣政策看來就要打些折扣了。在整個2010年中,尤其是在上半年,決策層的貨幣政策緊緊鬆鬆,左右搖擺,舉棋不定,直到第三季度後,才最終采取了較一致的貨幣緊縮政策。2010年決策層的貨幣政策搖擺不定,導致銀行信貸在某種程度上再度失控:全年銀行貸款規模在2009年的基礎上又增加了7.95萬億,加上外彙儲備以及外彙占款同時快速增加,導致全年M1又增加了21.19%,達到26.66萬億;同時,M2也增加了19.72%,達到72.58萬億。
現在,這近73萬億的廣義貨幣已經被創生出來了,好像成了如《一千零一夜》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樣被一個漁夫從一個叫央行的“魔瓶”中釋放了出來的“數字巨魔”。2010年下半年以來,消費者價格指數和生產者價格指數逐漸抬頭,好像是這貨幣“巨魔”要開始發威了。麵對這近73萬億的廣義貨幣,目前在全國上下,許多經濟學家開始擔心2011年中國的消費者價格指數上漲失控,故貨幣政策一再收緊。但是,在央行銀行準備金一再提高和加息以及其他緊縮貨幣政策的手段都將準備再用的時候,決策層想沒想過這樣的問題:與這近73萬億廣義貨幣相對應的是47萬億多的銀行貸款存量,也有巨量的各證券公司的不能隨便動用的“客戶保證金”,到底這73萬億廣義貨幣中,能有多少會溢出各銀行的儲蓄“大壩”而流向消費品市場和生產資料市場從而推高消費者價格指數和生產者價格指數?即使我們承認這73萬億的巨量貨幣流動性已經在中國經濟體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堰塞湖”,但又應該如何處理?是通過進一步提高商業銀行準備金率和加息從而用“卡”和“堵”的辦法管住這巨量的流動性,不讓它從各銀行的儲蓄賬戶中流出?還是采取“疏”的辦法讓它流向某個地方,並且在讓其安全流出時“發電”,而不是讓其肆意泛濫?這好像又在考驗中國政府決策層的宏觀經濟管理智慧和治國哲學了。
再說,為了遏製目前物價的上漲勢頭,央行一再提高銀行準備金和加息,以求“卡”住和“堵”住這已經創生出來的貨幣流動性,以求擋在各銀行儲蓄的“壩”中盡量讓它少流出,因而在控製貸款規模從而減少未來的廣義貨幣的再“內生地”快速增加有一定積極效果,因而在目前看來是必要的和必須采取的措施,但是,“卡”住了今天,“堵”得了現在,還能“卡”明年、“堵”後年嗎?央行可以永遠地“卡”和“堵”下去?再回過頭來反思一下這三年多的貨幣政策的變動軌跡,我們不禁要問:沒有2007年下半年到2008年貨幣政策一再收緊的“卡”和“堵”造成的中國經濟體內巨大的“流動性過剩”,會有2009年之後巨量流動性的猛烈“開閘放水”和“泛濫”嗎?現在,是否我們又再重蹈2007年下半年到2008年上半年貨幣政策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