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人性和素養的思考(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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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天性——隻有長期養成的習慣,才能多少改變人的天性

人的天性雖然是隱而不露的,但卻很難被壓抑,更很少能完全根絕。即使勉強壓抑,隻會使它在壓力消除後更加猛烈。紀律和教育能使天性稍微規矩一些。隻有長期養成的習慣,才能多少改變人的天生氣質和性格。一個人如果想戰勝天性,那他給自己規定的任務就不能過大或過小。

因為任務過大,他就會屢遭失敗,進而心生氣餒;任務過小,盡管常常得手,但不會有大的進步。剛開始練習時最好有所借助,就像學遊泳的人借助氣囊或葦筏一樣。等過一段時間後,就應該在不利的條件下進行練習,就像學舞蹈的人穿上厚底鞋排練一樣。練習的難度大於實際的難度,那就會熟能生巧,取得完美的效果。

假如天性頑強,製勝艱難,那就得一步步來:首先及時地扼製天性,就像有人生氣時默念24個字母,希望把怒氣壓下去一樣;然後,逐漸減量(就像一個人戒酒,從動不動就幹杯,到每餐隻喝一小口);最後完全戒除。當然,要是一個人有決心和毅力一舉解放自己,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誰能瞬間掙斷磨胸的鎖鏈,解脫正在受罪的自己,

誰就是決心爭取靈魂自由的人。

“矯枉必須過正”這一古訓很有道理,就是說把天性像棍子一樣彎向相反的一麵,以便它在放開後能彈回來,從而達到矯直的目的。不過必須明白,我們所說的相反的一麵,並不是彎向惡習的一麵。

一個人最好不要一鼓作氣地硬要讓自己養成一種習慣,而應該有所間斷。因為雙方停戰,一則有助於新生力量得到增援,出現旗開得勝的局麵;二則一個人的做法不可能總是盡善盡美,一鼓作氣的情況下不僅會鍛煉自己的能力,還會鍛煉自己的錯誤,極易導致二者兼收並蓄的習慣。除了適時的間歇外,恐怕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補救這種局麵。

當然,一個人也最好不要過於相信自己能戰勝天性,因為天性能潛伏很長時間,一有機會,一有誘惑,它就會借機複活。就像《伊索寓言》中貓變的姑娘一樣,她嫻靜地坐在餐桌的一頭,可是隻要有耗子從她麵前跑過,她就忍不住現出原形。因此,一個人要麼完全避開這種機會,要麼跟它經常接觸,讓自己慢慢對誘惑免疫。

一般來說,一個人的天性在三種情況下最容易顯露出來:一是在私人的空間裏,因為這種場合不需要裝模作樣;二是在感情衝動時,因為情緒一激動人就可能忘乎所以;三是出現新情況或新考驗時,因為在這時候習慣已經不起作用。

天性與職業相合的人是非常幸運的。相反,有的人幹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他們經常對人說:“我的靈魂與天性不合已經太久了。”在學習方麵,如果一個人強迫自己學違背天性的東西,那他必須安排好自己的時間;如果是學符合自己天性的東西,就沒必要安排固定的時間,因為他的心思已經飛到學問裏麵去了。對這種人來說,隻要他能記得為別的事情和學習留下足夠的時間就行啦。

一個人的天性中不是生香卉,便是長野草。所以,我們要適時地灌溉前者,鏟除後者。

談性善——善的定義就是有利於人類

如果要給“善”下一個定義的話,我個人認為善的定義就是有利於人類。這也是希臘人常說的“仁”或現代英文中的“人道精神”,可是用這兩個詞來表達似乎又不夠完善。我把善稱為一種習慣,而把性善稱為一種天性的傾向。

善是人類所有優秀品德和高尚精神中最偉大的一種,更是上帝的特性。如果失去了它,人類就隻不過是一些忙忙碌碌、不做什麼好事的家夥,很低劣,不比那些可憎的害蟲好到哪裏去。善跟神學三德中的“愛”相一致,也許有時會犯錯誤,但它永遠不會過分。過分追求權力會使天使墮落成魔鬼,過分追求知識會使人類的祖先失去樂園,但在仁愛方麵沒有過分的事,不管是天使還是人類,都不會因為過分仁愛而遭遇不幸。

向善的傾向在人的天性中早已根深蒂固,而且深到一定的程度,就算不把仁愛施給別人,也會施給其他的生物。就像我們在某些人身上看到的那樣,雖然他們比其他民族要殘忍,但他們對禽獸卻很仁慈,對狗對鳥都能施舍。據布斯帕吉斯的記述,君士坦丁堡有個信仰基督教的青年,由於戲弄一隻長喙家禽,差一點被當地人用石塊打死。

有時,人性中這種向善的傾向也會犯錯誤。意大利流傳著一句諺語:“過分的善良,有如一個傻瓜。”意大利有一位著名的學者,名叫馬基雅維利,他也曾直言不諱地寫道:“基督教的教義使善良的人成為軟弱的羔羊,以供惡霸之徒享用。”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的確找不出一個律法、一個宗教或者一個學說,像基督教那樣推崇“善”。因此,為了避免被人誹謗,或者遭遇危險,最好深入研究一下,如此優良的習性究竟存在什麼樣的不足。

追求對別人行善是值得稱道的,但如果受到別人的外貌和妄想的蒙騙,讓對方牽著鼻子走,那就會讓自己變得輕信、軟弱,並把惡霸之徒當作誠實的人。

當然,也沒必要把一顆寶石給《伊索寓言》中的公雞,因為它需要的僅僅是一顆麥粒。上帝在這方麵也給我們好好地上了一課,《聖經》中說:“天父讓太陽照好人,也照歹人;天父降雨給行善之人,也降雨給作惡之人。”的確,上帝的雨露滋潤、陽光普照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但是,上帝絕不會不把財富,更不會不把榮耀和美德平均地賜給每一個人。一般的恩惠可以人人共享,但特殊的恩惠就要選擇對象給了。

在行善的時候,我們還應注意一點,那就是不要毀了自己。神給我們的旨意是:要像別人愛你那樣去愛別人。《新約》裏有這樣一句話,“變賣你所有的東西,施舍給窮人,然後跟我走”,即,除非你跟著神走,否則不要變賣你所有的財產。也就是說,如果你沒有什麼天命,就不要那麼做。用少量的財富同樣可以做善事,如果一味用大量財富去做善事,而自己卻能力有限,那無異於用微泉去灌溉大河。大河還沒有變寬,泉水卻早已幹涸,實在是缺乏理智!

人們不僅會因為正道的指引而向善,有的人天生就具有向善的傾向,同樣,與此相反,有的人天生就有向惡的傾向,因為這些人生來就對別人的善行視而不見。向惡傾向比較輕的就是脾氣不好,口無遮攔,經常與人作對,或故意刁難別人。但是重的就會生出嫉妒之心,並對別人造成傷害。當看到別人遇到災難時,這種人就像是發了利市一樣,總會乘機落井下石一番。他們還不如那隻舔拉撒路傷口的狗,倒像是蒼蠅,隻要一見血就要叮上來興奮地叫個不停。這些憤世嫉俗的家夥從事卑劣的勾當,盡管自己的院子裏沒有一棵樹,卻時刻不忘引誘人們去上吊。他們跟雅典的泰門完全不一樣。向惡傾向屬於人類天性中的錯誤,但它們卻是造就大政客的最佳材料。他們猶如彎曲的木材(稱曲材、肋材)一樣,非常適合造船,因為船是要在海上顛簸的。但曲材不適合做棟梁之才,即不能用於造房屋,因為房屋需要根基牢固。

善的天性有很多的要素和標誌。假如一個人對外鄉人也能彬彬有禮,那他就可以被稱為世界公民,因為他的心不是一個跟其他陸地隔離的孤島,而是一片與五洲四海相通的大陸。如果一個人能同情別人的苦惱,那他就是一棵高貴的樹,定可割傷自己,也要為傷者提供止痛的藥膏。要是一個人能輕易原諒和寬恕別人的過錯,那他的心靈必然植根在傷害之上,任何人或事都傷害不到他。假如一個人能對微小的恩惠表示感謝,那就說明他所重視的是人們的心,而不是微不足道的錢財。

最後,如果一個人有聖·保羅的至善至美,為了拯救兄弟們的靈魂,心甘情願接受基督的詛咒,那他就具有了神聖的天性,這種品格是跟主耶穌的品格相一致的。

談自私——自私者的那種聰明,是一種老鼠式的聰明

螞蟻這種生物雖然看似渺小,可它們卻精於為自己打算。但對於一座花園或果園來說,它往往被視為一種大害。自私的人就像螞蟻一樣,不同的是他們所危害的是公眾的利益。人應當理智地將利己之心與公共的利益區分開來。在為個人謀求利益時,不要傷及他人利益,更不可危害到君主與國家的利益。

人在本性中習慣把自己當作地球,所以免不了會把個人的私利設定為各種行為的軸心。但請不要忘記,宇宙之間還共有著另外一個軸心。在所有的天體中,隻有地球以自我為中心轉動,其他天體都在圍繞著別的天體運轉。對於一位君王來說,他可能有資格這樣做,因為他個人的利益等同於國家的利益。而對於廣大臣民來說,自私自利則永遠是一種壞的品質。假如人們把一切事物都按個人利益的需要加以扭曲,其結果必然會危害到國家和君主。

因此,君主在選擇臣仆時絕不能挑這種人,特別不能讓這種人有獨攬大權的機會。否則這種自私的家夥一旦得勢,他們就可能為個人的私利而犧牲君主和國家的利益,成為最無恥的貪官汙吏。事實確實如此,為了個人的蠅頭小利、些微妒意,貪官汙吏們想盡歪門邪道,置君主和國家的利益於不顧。他們所圖謀的不過是身家的幸福,損害的卻是君主的宏圖大業。俗話說,“燒掉大家的房子隻圖烤熟自己的一個雞蛋”,這正是那些謀取私利者的本性。

更為嚴重的是,這種人往往能輕易取得君主的信任。為了達到利己的私欲,他們總是不擇手段地討得君主的歡心,當其自私的目的達到後,他們的所作所為也會更加肆無忌憚。

自私者的那種聰明,是一種老鼠式的聰明,先不顧一切打洞掏空房基,然後在房屋將倒塌前立即搬遷;是一種狐狸式的聰明,先欺騙熊來為自己挖洞,事成後將熊轟走的;是一種鱷魚式的聰明,在即將吞噬落入口中的獵物時,卻假惺惺地流下悲哀的眼淚。

就像西塞羅在評論龐培時所說:“隻愛自己卻不知如何愛人的人,遲早會引火而自焚。”因為他們時時都在謀算如何犧牲別人來成全自己的願望,而到頭來命運之神會讓他們成為自我的祭品。要知道,即便一個人再精於為自己謀算,他也無法捆縛命運之神的翅膀。

談嫉妒——嫉妒是一種最糾纏不休的情感

在人類的各種情感中,愛與妒是最容易令人入魔的,它們都能激發出強烈的欲望,使人產生聯想。並且,在看到令人愛或妒的對象時,人們極易通過視覺的反饋生出或愛或妒的情感,特別是看到那些令人入魔的對象時。當然,前提是確實存在入魔這種東西。《聖經》中將嫉妒比喻為“凶眼”,占星家把不祥的星相叫作“惡容”。所以有人說,人們在做出嫉妒行為時,其目光也會散發出惡意。那些善於察言觀色之人發現,風頭正勁之人通常會遭受最猛烈的嫉妒之火。因為這種時候,人們往往會沉醉於外在的風光中,內心鬆懈下來,因而最易受到打擊。

而且,他們風光的景象會直接刺激善妒之人,使其嫉妒之心更加銳利,為自己招來嫉妒。

下麵我們來集中探討一下哪些人容易嫉妒別人、哪些人易遭人嫉妒、公妒與私妒的區別。至於其他的細微之處,就等適當的場合再進行討論。身無長處之人容易嫉妒他人的才能,因為那些才華橫溢之人總是讓他們望塵莫及。而他們內在貧瘠,所以通常會借助壓製他人的幸福來得到心靈的滿足,尋求一種平衡感。

多事、愛打聽的人容易生嫉妒之心。嫉妒原本就是一種不安分的情感,它一直遊走於世事中,等待尋隙而入的機會。俗語說:“愛管閑事的人必定心懷惡意。”這類人通常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打聽別人的事情,而絕不是因為這些事關係到他們的自身利益。況且,一心忙自己的事的人,幾乎沒空閑時間去嫉妒他人。

貴族中人常對白手起家的新貴心懷嫉妒,因為這些往日的窮小子居然跟他們平起平坐,這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下降了。這種錯覺,就好像人們在看著前進中的物體,總會有一種自己在後退的感覺。

殘疾人、閹人、老人與私生子也容易有很重的嫉妒心。因為他們都具有無法克服的缺陷,隻有想方設法詆毀他人,才能彌補彌補自己的不足。如果是具有偉大品格的人有這些缺陷,那他們會努力把自己變成英雄豪傑,並希望人們都這樣議論他:某位宦官或瘸子竟建立如此豐功偉績。對這部分人來說,這種議論無疑是一種無上的榮耀,令他們感覺自己創造了奇跡。像曆史上的宦官納西斯、跛子阿蓋西勞斯和帖木兒,就都屬於這種英勇之士。

那些曆經磨難重新站起來的人也多有嫉妒之心,因為這些人曾經被時代所拋棄,所以他們把別人的苦難看作對自己以往痛苦的補償。凡事都想出頭且見一行愛一行之人也是善妒的。因為,盡管他們做過不少事情,但是免不了會有技不如人的地方。哈德良皇帝就是這樣的人,他時常對詩人、畫家以及能工巧匠心生嫉妒,因為他自己在這些方麵都有一些天賦,而且老想著跟他們一決高下。

當看到原本跟自己不相上下的近親、同事、兒時的夥伴平步青雲時,有的人也容易滋生嫉妒之心。因為他們難免會時常想起這些飛黃騰達的同伴,感慨自身命運不濟之餘,深感命運的不公;而旁人也會經常談起那些平步青雲之人,這些言辭更助長了他們的嫉妒之火。但是,該隱對他兄弟亞伯的嫉妒之心更為惡毒,因為任何人沒有看到上帝悅納亞伯的貢品。關於易生嫉妒之心的人就談這些,下麵我們再探討一下哪些人易遭人嫉妒。

剛嶄露頭角之人容易遭受猛烈的嫉妒之火,但是,這種嫉妒會隨著時間而減弱。我們都知道,越德高望重、地位越高的人越不容易遭受嫉妒,因為人們認為他們在付出之後理應獲得幸福。這就如同有人會嫉妒額外的賞賜,但沒人會嫉妒債務的得償。況且,嫉妒是由於同類之間的相互比較而產生的,所以隻有身為國王的人才會去嫉妒一位國王。對於德高望重之人,有一種特殊的情況,那就是當他們的光芒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新人掩蓋後,假如他們依然保持幸福,恐怕就會遭人嫉妒了。

達官顯貴的高升不容易招人嫉妒,因為人們潛意識中認定他們命好,覺得榮耀富貴都來得理所當然。而那些魚躍龍門、突然飛黃騰達的人,則容易遭人嫉妒。這種嫉妒就像陽光一樣,照在懸崖峭壁上比照在平地上要更為炙熱。人會是對逐步升遷者不滿,但更看不慣平步青雲者。

那些經曆過千難萬險的成功人士也少遭嫉妒。因為人們清楚他們的成功來之不易,有時甚至會對他們生出憐憫之心,而憐憫向來都是醫治嫉妒的良藥。城府極深的政客們常常利用人們的這種心理來躲避嫉妒之火,他們總在功成名就時感歎生活的艱辛,表露自己的苦楚,事實上,他們的真實感受並不是如此。對於不得已的苦衷,如此感歎也沒什麼;但是沒事找事憑空臆想的話,可就不行了。因為,再也沒有比充滿野心而又惺惺作態的偽君子更惹人厭惡的了。對那些政要人士來說,如果能為下屬留出足夠的發展空間,保護好自己的下屬,就可以有效地將自己與嫉妒隔離開來。

那些聲名顯赫且行事張揚的人最易招致嫉妒。他們要麼凡事爭強好勝,要麼到處宣揚自己,以此顯示自己的偉大。聰明人絕對不會做這種傻事,在不緊要的事情上,他們總是選擇委曲求全、息事寧人,以免遭受嫉妒之火。對身居高位之人來說,應該做到態度謙虛、平易近人、言行坦蕩,跟狡詐的掩飾相比,這樣要少受很多妒火。狡詐的態度會給人一種感覺,這個人並沒有與之相稱的能力,不配擁有現在的地位,這無異於主動喊人來嫉妒自己。

我想歸納一下前麵講述的內容。我們在開始就提到過,嫉妒這種行為本身就帶有巫術的性質。因此,根治嫉妒的唯一方法就是去除巫術,將這種“妖氣”驅逐並轉嫁他人。明智的大人物通常會這麼做,即讓別人替自己承擔嫉妒之火。總有一些莽撞好事的人,會在利益的驅使下去代人受過,他們要麼是下屬、傭人,要麼是同事、同僚,等等。

讓我們再來談談公妒。跟沒有任何好處的私妒相比,公妒是有一定好處的。公妒就像古希臘盛行的流放製度一樣,權力過於膨脹之人會迫於這種製度而收斂自己的行為。因此,公妒對位高權重者可以起到震懾作用。公妒在拉丁語中被叫作“Invidia”,按現在的說法就是“公憤”。關於“公憤”的詳細情況,我們等到談叛亂的話題時再說。公妒是國家的一種弊病,它對國家就如同病毒對人體一般。一旦執政者引發了公憤,就算再度施行利國利民的政策,也會被民眾視為惡臭,受到唾棄。這就好像病毒感染原本健康的身體,使之生病是一樣的。這時,如果純粹為籠絡民心而施行新政,不僅不會改善現狀,還會進一步加重民眾的憤怒。因為這一舉動表明執政者因害怕公妒而做出妥協,不過是懦弱無能的證據,其結果隻能適得其反。這就像傳染病一樣,你越畏懼它越容易被傳染。很多人覺得,這種公妒似乎隻針對臣屬而不是整個統治階級,可惜真相並非如此。假如某位大臣毫無理由地遭受了嚴重的嫉妒,或者舉國的臣屬都遭受嫉妒,那麼這種嫉妒就是針對統治階級的,這個國家體製也即將麵臨傾覆。

最後,我們用幾句話來概括一下嫉妒。嫉妒是一種最糾纏不休的情感,因為別的情感都隻出現在特定的場合。古人之所以說:“嫉妒從不休假”,就是因為它不停地遊走於世人的心頭。跟其他情感相比,隻有嫉妒與愛情這兩種情感能讓人憔悴不堪,這兩種情感的消耗力是最持久的。而且,嫉妒還是一種最卑鄙的情感,是魔鬼身上才有的素質。《聖經》中講到,魔鬼是“在夜裏往麥田中撒稗子的嫉妒者”,而嫉妒同樣會誘惑人在背地裏使壞,讓人們跟魔鬼似的去毀壞各種美好的東西。

談虛榮——對軍人來說,虛榮心是必不可少的

《伊索寓言》中的一個故事講得甚妙,說蒼蠅停落在大車輪軸上,然後驕傲地說:“快看,我把塵土揚得多高!”世上亦有這麼一些愛虛榮的人,不管什麼事有進展,也不在意這進展是由能力更強者在推動,隻要此事跟他們挨得上邊,他們便以為功勞全是自己一個人的。好虛榮者必熱衷於派係之爭,因為自我誇耀離不開比短論長。好自誇者大多都言辭激烈,以證明他們的吹噓具有真實性。而好吹噓的人往往又不能保密,所以他們經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種人正好應了一句法國諺語,即“大吹大擂者做得最少”。

不可否認的是,吹噓在國家事務中有一些用處。比如,當需要為某種德行製造輿論,或者說為某人歌功頌德的時候,上述好吹噓者就可充當最佳的吹鼓手。又如,李維在談及安條克三世與埃托裏亞人結盟時,曾經說:“說客對其遊說的雙方交叉吹噓,有時候可以收到奇效。”原因很簡單,如果一名說客在兩位君主間遊說,想把他們拉入一場對第三者的戰爭,那他通常會分別對這兩位君主誇大其未來盟友的力量,以達到促使二國結盟的目的。在兩國之間奔走的說客也往往會分別在君主跟前誇大自己對另一方的影響,從而加深兩位君主對自己的信任。諸如此類的誇大其詞常產生無中生有之奇效,因為高調大話足以催生信念,而信念是最容易轉化成物質力量的。

對軍人來說,虛榮心是必不可少的,這就像劍與劍可以互相磨礪一樣,將士們也可以利用虛榮心互相激勵。說到那種需付出代價並擔當風險的事業,一批酷愛虛榮的人可使其大張旗鼓,而那些老成持重者則隻適合做壓艙物而不是風帆。

說到學者的名望,如果沒有幾片虛飾的羽毛,哪個都不能輕易地名揚天下。就連“那些寫書說名望如糞土的人,都沒忘記把他們的大名印在扉頁”。古代聖賢如蘇格拉底、亞裏士多德和蓋侖等,也都喜歡露才揚己。毋庸置疑,虛榮心的確能幫人青史留名,因為功德被世人承認通常並不因其自身圓滿,而是由於人性的好德之心,故名垂青史者大多都借助第二途徑。如果西塞羅、塞內加和小普林尼不曾為自己塗脂抹粉,他們的名聲也不可能傳到今天。這種塗脂抹粉就像替鑲板刷漆一樣,不僅可使其當即光彩照人,而且可使其經曆歲月的考驗。

在上麵所論的虛榮中,我們尚未觸及塔西佗為莫西阿努斯界定的那種特性。塔西佗評論莫西時曾經說:“此人有一種可使其以往的全部言行都獲得讚賞的表現技巧。”當然,他的這種技巧並不是產生於虛榮之心,而是自然得體的寬容和謹慎。對某些人來說,這種寬容和謹慎不僅讓他們看上去自然得體,而且還使其顯得雍容大雅,因為謙恭、寬諒和讓步如果能被精妙地運用,它們也都是吹捧自己的最佳手段。而在此類技巧中,最為精妙的就是小普林尼曾談及的那種,即假如你發現某人有跟你自身相似的優點或成就,那你應該特別慷慨地對其大加讚賞。小普林尼的原話說得更為巧妙,他說:“讚賞別人就是褒揚自己,因為別人被你讚賞之處要麼比你出色,要麼比你遜色。假如他比你遜色而受到誇獎,那你就更加值得誇獎;假如他比你出色而未受到稱頌,那你就更不值得稱頌。”

總而言之,為虛榮而自誇之人都是有識之士鄙薄的人物、庸人白癡讚美的對象、寄生食客崇拜的神祗,同時也是被虛榮心所支配的奴隸。

談猜疑——一個人孤陋寡聞就容易疑神疑鬼

思想中的猜疑就像飛鳥中的蝙蝠,它們總喜歡飛翔在暮色之中。其實,猜疑是可以製止的,至少可以給予某種程度的限製,因為它蒙蔽心智,疏遠朋友,妨礙事業,使事業不能持之以恒順利進行。猜疑使君主暴虐,使丈夫心生嫉妒,使智者優柔寡斷、悒悒不歡。猜疑並不是一種心病,而是腦疾,性格最勇健的人也不能避免。英王亨利七世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多疑、他的勇健都稱得上天下之最。對於這種氣質的人,猜疑的危害一般不是很大,因為他們習慣先考察一番,以便確定猜疑的根據是否充分,否則是不可能給它一席之地的。然而,遇到天生膽怯的人,猜疑通常卻會長驅直入。

一個人孤陋寡聞就容易疑神疑鬼,因此人們應該用博聞廣見來解除疑心,而不是一味將它悶在心裏。人們到底為什麼要多疑?難道他們認為自己雇用、交往的人都應該是聖人?難道他們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個個不謀私利、舍己為人?其實,除了節製猜疑之外,別無妙方,一方麵把它當作是真的,做最壞的準備;另一方麵將其看成是假的,抱最好的希望。因為一個人在對付猜疑的時候,做好準備是最重要的,這樣就算他的猜疑確有其事,也很難給他造成大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