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石柱逐漸地沉入泥土之中,並最終完全消失。
這時,我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好像整個世界都發生了扭曲。大地仿佛從腳下消失,我整個人都懸浮在空中……
我聽到從某處傳來了某人交談的聲音,其中一個是女巫,另一個是吉賽爾公主。
“求求你……公主殿下……請不要這樣做……”女巫的聲音有些虛弱無力。
“那是不可能的……魔女小姐……”
“你……什麼意思?”
“這是誓死效忠於我的‘暗黑騎士’專門為我準備的東西……盧克西亞皇家世代相傳的製造‘不死種’的秘藥……你隻要把這個吞下去,就可以與我一起留在這個城堡中永生下去……也就是成為‘不死種’……
“公主殿下……你是認真的嗎?”
“四百年的孤獨,對我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如果沒有遇見你,恐怕我還要繼續忍受百年的孤寂……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在這四百年中受到了極大的損耗……我恨啊……我恨你這個與我妹妹路易斯極為相像的人到訪這座城堡……啊……但是……”
“公主殿下……”
聲音逐漸遠去了。
我又聽到了其他人交談的聲音。
其中一人是黑暗騎士,另一個則是我之前並未見過的女人。那女人的聲音盛氣淩人而又傲慢無比。
“哈哈……暗黑騎士!幹得不錯!遠古巨人族的後裔、神聖的獨角獸、上古森林之神後裔的狼人!此外還有那個年輕的小魔女!這些全都是擁有強大實力的家夥!隻要能夠將這些人封閉在城堡的結界中,我們就能夠獲得更加強大的法力!”
“您能如此高興,卑職不勝恭喜之至。‘魔界公爵夫人·別西卜’陛下……”
“哈哈!總之,像我這樣需要大量法力的人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了!我的‘使魔’‘光明的守護鳥·迦樓羅’和‘咒獄的海參·綿津見’都被那個礙眼的家夥消滅了……那個雖然是人類,卻因為‘秘寶’而成為第七位王者的‘紅蓮之瞳戰士’!”
“陛下……我們事先約好的事情,您可不要忘記啊。”
“知道了……我會饒恕你的主人……吉賽爾公主的罪過,並將其從時間的監牢中釋放出來……不過,這件事還不能操之過急。我要首先消滅那個家夥,然後才能解開吉賽爾公主的詛咒……”
“非常感謝您……”
“不過,你是不會被釋放的,因為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使魔’了。哈哈哈,還記得嗎?你獻出了某人的生命,並將靈魂出賣給了黑暗……”
“……”
“總之,你的劍術是一流的,而我要讓你成為一名刺客。我一定要達成目的,給這個世界帶來混亂……這些事情可都離不開你的幫助啊!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逐漸遠去……
就在我頭暈目眩之際,身邊的風景卻並沒有發生改變。我仍然在盧克西亞城的庭院正中,隻是此時已經能夠感受到輕撫過臉頰的微風——這是在那個封閉的空間中絕對不會存在的大氣的流動……
我終於回到之前的世界了。
有可怕的聲音響起,遠處城堡塔樓的一部分發生了坍塌,隻見一名綠色皮膚的巨人一邊咆哮著,一邊從塔樓中衝出。
在行宮的正對麵,伴隨著一聲馬嘶,大量的泥土朝四處飛濺。
好像是由於我破壞了封閉空間的入口,被封印在城堡其他地方的基迦巨人與獨角獸也各自掙脫了詛咒。
還有女巫!現在要去救她!
我抱起眼前的愛娜溫,快步朝行宮的入口跑去。
但是我隨即又停下了腳步,因為一名男子就站在行宮前,臉上帶著冷豔的微笑。
“我失策了,沒想到你竟然能夠從封閉空間中平安回來……”
“別太自責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總有一天你會習慣的。”
我俯身將愛娜溫放在地上,然後輕輕拍了拍它的頭。
“不好意思,根莖小姐,能請你躲到一邊去嗎,這裏一會兒會變得非常混亂。”
魔法植物紅著臉扭了扭身體。
“要是能從活著的狼人身上采集到強大的法力,別西卜陛下會非常高興的……可是沒辦法,我現在隻能把你殺掉,將你的屍骸變成順從的‘不死種’,然後再將其關進封閉空間。”
“你是說要把我變成喪屍?難道你認為我會輕易讓你達成願望嗎?”
“當然不會……所以我已經有了要稍微費些力氣的覺悟了……”
說著,那個家夥伸手拔出一柄黑色長劍,而我則微微咧嘴一笑,露出了嘴巴裏尖銳的牙齒。
“隻是稍微嗎……”
“是的,稍微費些力氣而已,隻不過是很值得我考慮的‘稍微’……”
沉穩的深情再次從“黑暗騎士”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昂揚的鬥誌。那是屬於戰士的笑容,從中能夠感受到對拚命的喜悅。
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我感覺自己全身的細胞都發出了歡喜的叫聲。我昂首挺胸發出了咆哮,這是在麵對值得尊敬的獵物時,獵人所發出的呐喊——狼的咆哮。
我和“暗黑騎士”同時朝彼此發動攻擊。
為了各自所要守護的人……
CHAPTER4
暗黑騎士
“來吧,狼人!”一邊發出銳不可當的斬擊,“暗黑騎士”一邊興奮地大喊道。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以在戰鬥中犧牲為榮的北方民族——狂戰士。
在攻擊的力量上,我占有絕對的優勢,而黑暗騎士則擅長於防守技巧。這個家夥往往能巧妙地避開我使出全身力氣的一擊,並抓住攻擊中的漏洞,利用長劍直取我的腦袋。
此消彼長,瞬間的攻防轉換不停地重複著,這場對抗很快就分出了勝負。
“看招!”
那個家夥大喊一聲,長劍夾著一道藍紫色閃電貫穿了我的身體。一股莫名的寒氣侵入我的體內,感覺就像是被死神注視著一樣。
斬擊掠過,我的皮膚爆裂開來。迅速湧進傷口的寒意讓我有一種失落感,仿佛自己的生命已經被對方所收割。
從未感受過的死亡的感覺,讓我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這種感覺並不恐怖,而是讓人感到欣喜。
自從上一次在遙遠的大地邊界的鬥技場與那頭笨蛋老虎的激鬥之後,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體會到這種興奮了?
就在我發出歎息聲的同時,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嗬·嗬·嗬……小心哦……”
“‘死神’爺爺!閉嘴!這是我和那個混蛋的戰鬥!”
“你剛才被‘深淵的目光’迷惑住了……那是將你與‘死亡’連結在一起的‘詛咒’……受到這一詛咒的人會極其懼怕‘黑暗’的力量……嗬·嗬·嗬……知道你為什麼會如此恐懼‘黑暗騎士’了吧……”
“閉嘴!爺爺!”
“嗬·嗬·嗬……‘暗黑騎士’是‘黑暗’眷屬……能夠消滅他的隻有‘光明’的力量,不過在咱們的隊伍中卻沒有人擁有光明的力量……明白了吧?你小子根本就沒有勝算……”
“我會怕他嗎!”
“嗬·嗬·嗬……這倒是,你確實不怕死……一直以來,你都在尋找自己的埋骨之地,所以你才會去當雇傭兵、盜賊、格鬥家……並成為那個魔女的‘使魔’……沒錯吧?嗬·嗬·嗬……現在你終於可以得到自己期盼已久的死亡了……這感覺不錯吧……”
“死神”的氣息消失了,我感覺到之前充斥於自身肉體中的某種東西迅速被抽離了出去。
看看腳下,愛娜溫抬頭仰望,它歪著頭,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可思議。
“‘死神’那個混蛋……”
躲過“暗黑騎士”的斬擊,我從地上抱起愛娜溫,目不斜視地朝行宮走去。
“等一下,人狼!來和我戰鬥!”
“暗黑騎士”邁步追來,手中的長劍刺向我的後被。但是,從旁邊飛來的一塊大石頭擋住了他的攻擊。
綠色皮膚的基迦巨人肩上扛著一根巨大的石柱,阻擋在我和“暗黑騎士”之間。基迦巨人朝我低吼了一聲,並用人類手臂粗細的手指徑直指向行宮的入口。
“去吧!這個家夥交給我了!”
我全速奔跑起來。雖然聽到了“暗黑騎士”的叫聲,不過我並沒有回頭。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留在這裏與他分出勝負,因為我是絕對無法容忍臨陣脫逃這種恥辱的。
之前的我的確是“死神”所說的那種男人——隨時都會被人點燃戰鬥的本能,並對自己站立在死亡邊緣而感到欣喜的男人。
但是,我變了。改變我的就是那個家夥——女巫,自稱“偉大魔女”的家夥。
我跑進行宮入口,一口氣衝上樓梯,穿過長長的走廊。
剛剛從封閉世界返回時,在我耳邊響起的那個聲音讓我極為不安。
吉賽爾公主好像要對女巫使用盧克西亞皇家密傳的藥物,她要把女巫變成“不死種”……想要將與妹妹路易斯長得一模一樣的她變成一個能夠與自己永遠生存在“永劫”中的存在……
可惡!怎麼了,狼人!跑得再快一點!你可是古代神族的後裔啊!
是那個家夥改變了我了無生趣的人生!在這種關鍵時刻,我一定要拯救她!
如果來不及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一定要成功救下那個小魔女!
我一頭紮進行宮最上層的房間,那個寬敞的豪華房間是公主的寢宮。此時,吉賽爾公主就低著頭站在房間正中央的巨大軟塌旁。她的手中拿著一個陶製的小罐子,罐子中的就是盧克西亞皇家世代相傳的秘藥嗎?
女巫橫躺在軟塌之上。
“你,你在幹什麼!?”
我發出憤怒的咆哮,就在我帶著滿腔怒火正打算撲向公主時……
“等一下!”女巫從軟塌上坐起身來大喊道,我聞聲急忙停下腳步。
“我沒事,她什麼都沒有做!”
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響起,吉賽爾公主手中的陶罐掉落在地上,黑色的液體在地上逐漸擴散,並發出陣陣帶有刺激性氣味的濃煙……
“我做不到……我無法狠心地將你變成‘不死種’……”公主背對著我們低下頭去,“請你們返回外麵的世界吧……我無法繼續束縛你們了……”
愛娜溫從我的懷中跳出,搖搖晃晃地走向女巫。
“公主……”
女巫走下軟塌,然後從地上抱起愛娜溫。
“這個‘永劫的牢獄’是為我準備的東西……無論有多麼痛苦,我都不應該將無辜的你們卷進來……請你們原諒自私的我,雖然我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
我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女巫卻舉手製止了我。
“是啊,我們差不多也該離開這裏了……”
仍然背對著我們的吉賽爾公主好像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但是呢,你要和我們一起走!”
公主聞言吃驚地轉過頭來:“你剛才說什麼?”
“你應該聽到了吧!我說我們要離開這座城堡了!但是,吉賽爾公主!我要帶著你一起離開這裏,去外麵的世界!”
“那種事情……根本行不通!我是接受‘永劫’懲罰的罪人……”
“你聽我說,四百年前折磨飛龍母子,並最終創造出詛咒之龍的盧克西亞皇室的確非常殘忍!而且沒能阻止國王這一暴行的大臣們也有一定責任!但是,那個……因為太麻煩,我擅自做主將‘公主殿下’這一尊稱省略掉……吉賽爾!這件事並不是你的責任!”
說著,女巫朝吉賽爾走去,而對方卻好像受到了壓迫一般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就算你有什麼罪過,都已經過去四百年了,早就應該贖清了吧!而且,盧克西亞王國本身早已毀滅,連國民都沒有了,隻留下了皇室成員接受懲罰,這太過分了吧!啊,真是越說越來氣!”
大概是真的生氣了,女巫像個孩子似的將地板踩得砰砰響。緊接著,她又伸手指著吉賽爾的臉,用極為開朗的表情大喊道:“決定了!我要和那個‘魔種’當麵談判!如果對方不同意的話,我就用武力來解決問題!交給我了!你別看我的軍團人數較少,不過他們個個都是打架的能手!對吧,小狼!”
突然被女巫問道的我一時沒回過神來,還沒等我做出回應,女巫又扭回頭去拍了拍公主的肩膀說道:“吉賽爾,隱居在這個深山的城堡裏可不是皇室成員所應該做的事情!如果你還有身為皇族的驕傲,就請成為我這個阿格隆大陸新支配者‘偉大魔女’的同伴吧!讓我們一起展開為這塊混沌大陸帶來和平的大冒險!”
“為大陸帶來和平?”吉賽爾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錯!我要創造一個所有人都能夠開心活下去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弱者不會再受到踐踏!怎麼樣,是不是很興奮?用自己的手創造一個新世界!是不是很刺激?用自己的手來改變世界!”
“那種事情,根本做不到!”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從入口處跑進來的“暗黑騎士”闖進了我的視線。他的腳步有些不靈活,看來基迦巨人給他製造了不小的麻煩。
“魔女,還有狼人,你們並不了解別西卜的恐怖!你們知道如今坐在盧克西亞王座上的她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嗎……”
我警惕地盯著他,並慢慢移動到女巫與他隻見。
“我當然知道,別西卜為了收集作為魔力源泉的法力,所以才將你的公主殿下封閉在‘永劫’之中……”
“你已經破壞掉了別西卜安置在這個城堡中的裝置……別西卜發怒了……”
“我就是要讓她發怒,那個蒼蠅一般的老太婆!”
並未在意我的嘲笑,“暗黑騎士”舉起了手中的漆黑長劍。
“我所能做的事情,隻有親手殺了你,以平息別西卜的憤怒了!”
“喂!你原本打算和別西卜做交易吧!你打算將女巫和我們奉獻給別西卜,乞求她將吉賽爾公主從這個‘永劫’的監獄中釋放出去!你也希望公主能夠離開這裏,沒錯吧?”
“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打算做那種事情嗎?”
聽到了吉賽爾的責問,“暗黑騎士”的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的神情。
“公主殿下,請你忘記剛才的話吧……這一切都是我徒然的妄想……由於那個家夥破壞了用來吸收你法力的裝置,這場交易已經無法繼續進行了……別西卜命令我這個‘使魔’……殺死女巫一行人。不然的話,她就會讓詛咒之龍毀滅我們的城堡,並將公主殿下作為詛咒之龍的餌食……”
這時,從遠處傳來了詛咒之龍的咆哮,與此同時還能聽到沉重的腳步聲。
“請忘記外邊的世界吧……一切都是幻覺……十多年來,我作為別西卜的‘使魔’走遍了諸多國家,並目睹了世界的現狀……”
行宮外麵傳來了獨角獸的嘶叫聲……
“有的國家,人類學者們研究太古文明遺產‘機甲’,潛心將其改造成兵器……卻對那些眾多死去的人類同伴視而不見……”
又一聲沉重的腳步聲……
“在某個‘神族’國家,那些狂信者打著‘神之榮光’的名義,將孤兒們改造成毫無道義倫理的‘暗殺者’……”
腳步聲再次響起……
在別西卜統治下的盧克薩利亞,那些篤信利己主義思想的人類竟然為了確保自己活下去而不惜將同胞當成活祭品……別西卜並沒有下達命令,完全是他們自發做出的行為……
基迦巨人向城堡中的我們大喊……
“由於那場‘大崩壞’,這塊大陸上的人類已經減少了一多半……大陸的霸權如今掌握在那些從異世界來的神魔靈獸手中……但即便如此,人類的愚蠢程度與四百多年前比起來卻沒有絲毫改變……”
外麵的咆哮聲近了……
“請不要再對外麵的世界抱有任何幻想了!公主殿下在外麵的世界裏是不會得到幸福的!隻有留在這裏,我才能盡力保護您!所以,拜托了!”
吉賽爾的嘴巴微動,她在小聲的說著一個名字。聽到那個名字之後,“暗黑騎士”的臉一下子僵硬了,並羞愧地低下頭去。
“請您不要說出這個名字……”
“果然如此……你為了成為守護我的‘黑暗騎士’而向其他人獻出活祭品,並將‘黑暗’的力量寄宿在自己的體內……我終於明白了……”
雖然不明白這兩個人對話的內容,不過我還是依稀知道這是有關“暗黑騎士”過去的事情。
“雖然我一直認為繼續留在這個‘永劫的牢獄’中就能夠贖清罪過,但是現在突然覺悟了……讓你留在這個地獄中的罪過,是我永遠都無法贖清的!”
“公主殿下,請不要這樣!”
轟!整個城堡劇烈地搖晃起來,我們也隨即失去了平衡,從城堡的某處傳來了坍塌的轟鳴。
我急忙跑到窗邊向外張望:“是詛咒之龍!它正在城堡的外牆上攀爬!它的目標是這個房間!別西卜那個死老太婆,就算失去公主,她也要讓我們這些人死無全屍!“
高大的行宮搖搖欲墜,寢室的牆壁開始嘩啦嘩啦地崩塌,外麵的空氣一下子從牆壁上的漏洞中湧了進來。在這些空氣中,我聞到了某個“不死種”獨有的腐臭味。
在崩塌的牆壁的另一側,一個全身都覆蓋著紅色符文的龍抬起了巨大的頭部,那雙盯著室內眾人的雙眼中,閃耀著已經燃燒了四百多年的憎惡鬼火。
CHAPTER5
光之魔女
我們被窺視房間內部的詛咒之龍所釋放出的鬼火壓倒了,所有人都愣在當場無法動彈。
最後,打破這一膠著狀態的是“黑暗騎士”,他出其不意地朝我們發動了進攻。
“隻要殺了你,別西卜大人就會息怒!”
“事到如今,你還是這麼冥頑不靈!”
我迎著他撲了上去,兩個人就這麼糾纏著倒在地上。
“你根本就不明白!你以為能夠用普通的方法打倒這頭詛咒之龍嗎?打倒它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將覆蓋它全身的禁咒文字進行淨化!但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隻有‘神族’所擁有的‘光’……”
這時,“暗黑騎士”看到吉賽爾朝著崩塌的牆壁走去,於是悲痛地喊道:“公主殿下!不要!”
“我早就應該這麼做了……出現在憤怒的詛咒之龍麵前,接受製裁……”
牆外的詛咒之龍認出了吉賽爾,它眼中的紅色鬼火變得更加熾烈。
雖然我好不容易站起身來,卻仍然沒來得及。
“不要…………”
就在詛咒之龍張開嘴巴打算一口將她吞下時,某個東西像風一般從旁邊飄過,一把奪過吉賽爾飛到了空中。
那是女巫,她乘坐著掃帚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吉賽爾。
“真遺憾!誰也不能擅自做主將吉賽爾當作餌食喂給這條蠢龍!”
“魔女……為什麼要救我……”
“我早就說了!你是我的同伴!要和我一起拯救這個世界!作為我這個‘偉大魔女’的同伴,怎麼可以死在這種地方呢!”
下一個瞬間,詛咒之龍在憤怒的驅使下高高躍起,朝掃帚上的女巫伸出了尖銳的獠牙。女巫發出了可怕的慘叫聲。
試圖強行扭轉方向以回避詛咒之龍的掃帚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一邊旋轉一邊落下。女巫拚命掙紮著,試圖重新擺好姿勢。就在二人即將撞上行宮屋頂之時,落下的速度終於減緩,當被迫降落在屋頂上之後,吉賽爾公主和女巫極其狼狽地從掃帚上摔了下來。
可惡!看到這一幕,我簡直被嚇破了膽,於是急忙朝女巫和吉賽爾所在的屋頂跑去。“暗黑騎士”也跟在我的身後。
在緩緩傾斜的屋頂上,女巫正站在吉賽爾公主身前與詛咒之龍對峙。詛咒之龍盯著吉賽爾發出一聲鳴叫,聽上去像是令人揪心的哀嚎。
“我曾經聽到過與這極為相似的遠吠……”女巫看著詛咒之龍說道,“在很久之前,我遇到了一位‘王者’……那位王者是一位龍王,不過並不像你這麼狂暴,一定是與詛咒這個國家的龍族不同的其他種族吧。為了守護自己的族人,那位國王將自己變成了‘不死種’……你剛才的那聲嚎叫與那位國王的嚎叫簡直一模一樣……那位國王很痛苦……國王雖然不會死,但是‘死之國’的使者們總是來欺負他……即便如此,國王卻百折不撓……我想要幫助那位國王,但是最終我什麼都沒能做到……我非常懊惱,非常傷心……當時我就發誓,如果再次遇到像他那樣需要幫助的人,我絕對不會舍他而去!所以,我不會放棄!無論是你這頭可憐的龍,還是吉賽爾公主,我全都要拯救!”
對於是否能夠準確地描述出當時親眼目睹到的事情。說實話我並沒有這份自信。畢竟,就連我自己都沒弄明白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那種事情就發生在我的眼前……
那個家夥發光了。
盧克西亞城上空出現了巨大且耀眼的光芒,那是在這個世界上隻有被稱為“神族”的、極其令人討厭的傲慢種族才擁有的“光芒”。
而釋放出這光芒的竟然是女巫,就是統領我們這支隊伍的那個自稱為“偉大魔女”的女巫。
“聚集起來的法力啊!變成驅逐黑暗的利刃吧!”她高聲喊道,光芒隨即變成無數利劍射向詛咒之龍的龐大身軀。覆蓋詛咒之龍全身的魔法文字一瞬間噴出了烈焰,將它籠罩了起來。
詛咒之龍發出一聲鬱悶的咆哮,接著從城堡的房頂上掉了下去……在與地麵發生劇烈碰撞之後化作了巨大的灰塊。
束縛了盧克西亞皇家長達四百年的詛咒就這樣迎來了終結。而女巫卻好像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難以置信地呆立在當場不知所措,但是隨即就弄清了狀況的她微笑著扭過頭來。
看著女巫臉上的笑容,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雖然之前的她的確很可愛,但什麼時候變成了如此有魅力的美女了呢?
笑容很快就從她的臉上消失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吉賽爾!”
女巫發出了悲痛的聲音。
吉賽爾死了。
由於施加在她身上的“永劫牢獄”的詛咒被化解,一直被控製住的屬於她的時間一下子被釋放了出來。
女巫無力地握著吉賽爾的手,不停地哭著。可是吉賽爾在最後的瞬間卻對她露出了微笑,那是我平生所見過的最自由、最美麗的笑容。
“謝謝你……”
留下了這句話之後,吉賽爾與詛咒之龍一同化作了灰燼,並消散在風中。
灰燼乘著風,可以去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吧,再也沒有能夠束縛她的東西了。
“暗黑騎士”低著頭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吉塞爾公主的最後一顆灰燼消失在空中,他對盧克西亞皇家盡到了最後的忠誠……
第二天一早,我喊住了打算在黎明時分不辭而別的“暗黑騎士”。
“有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不覺得咱們兩個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天,我之所以能夠從‘封閉的世界’中回來,全都是愛娜溫的功勞……我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什麼那些行李會和我一起出現在那個世界?我覺得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隻有一個人!”
“這件事還真是夠奇怪的……不過和我沒什麼關係。”
“是啊,既然你都這麼說,看來真的和你沒關係呢。為了保護公主不惜舍棄一切的你應該不會做出有損計劃的事情來……不過,萬一真的是你做出了這種事情……”
“萬一真的是我?”
“那麼,你還真是一個超出我預想的麻煩家夥……雖然對公主絕對效忠,但同時又一直在等待著有一天能破壞這一切……”
“我是那麼複雜的人嗎?”
“‘死神’爺爺曾經說過,成為‘暗黑騎士’的人必須要將自己最深愛之人的生命獻給‘黑暗’……為了證明自己對皇室的忠誠,你也要做出這樣的舉動……不,是必須做出這樣的舉動……”
“……”
“也就是說,你在宣誓效忠吉賽爾公主的同時,也對她抱有強烈的憎恨!”
“你想太多了!我所憎恨的隻有一個人……”“暗黑騎士”令人感到惡心的俊美臉龐上浮現出微笑,並輕聲說道,“那就是我自己。”
說完,他轉身離去。
總有一天,還會和這個家夥見麵吧?
“咦?”
如果說見麵的話,那個時候……
“我說你呢!”
女巫的聲音讓我清醒了過來。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離開盧克西亞城的第五天,我們正走在前往盧克薩莉亞的路上。
坐在掃帚上的女巫抱著愛娜溫,眼睛卻在我的身上不停地巡視著。她的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仿佛在看著什麼珍奇異獸。
可惡,果然不應該這個樣子。
“哈,原來在毛茸茸的外表下,竟然是這個樣子啊?哈……”
走在隊伍前頭馱著如山般貨物的獨角獸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像傻瓜一樣搖了搖頭。回過頭去,隻見走在隊伍最後的基迦巨人也是一幅冷淡的樣子,這家夥好像也有些吃驚。
“沒想到你長得還挺可愛的!在酒吧裏很受女孩子們歡迎吧?從今以後,你就保持這個狀態吧。”
時隔多年,再次解開獸人化狀態,完全以人類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我好像成了這個家夥的玩具……
“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在那個時候,你釋放出來的並不是‘黑暗’,而是‘光’。你能隨心所欲地控製那個力量嗎?”
我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那個時候,女巫所放出的“光”在後來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再次釋放出來。
“真羅嗦!雖然現在還無法靈活地控製,不過我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奶奶曾經說過!真正的‘偉大魔女’不僅僅可以控製‘黑暗’,還可以駕馭‘光’!”
“對你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從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於是我們全都停下了腳步。
“好久不見了,‘黑魔女’的不肖弟子。”
用一根棍子將如烈火般的鮮紅頭發規整到一起,頭戴一頂寬邊尖頂帽子的少女坐在一把掃帚上懸浮於空中。她的左眼上和我一樣帶著遮眼帶,右眼中透出了伶俐的光芒。
“芭芭·雅嘎!你怎麼會在這裏?”
“啊,你還不知道吧,從很久之前,那個盧克西亞城就是我們‘魔導士公會’的監視對象了!通過水晶球,你們這些人在那裏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一直都在監視?那麼,為什麼現在……”
“畢竟你我曾經在同一間魔法學校求學,而且我們又是同班同學,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忍不住想要告訴你一些特別的情報。反正你們幾個就算繼續前進,最終也是白跑一趟……”
少女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嘲弄的神色。
“盧克薩莉亞的魔界公爵夫人別西卜,已經在昨夜被第七‘王者’打敗了。”
女巫一下子沒詞了。
“看來你們並不知道盧克西亞城對別西卜而言到底有著多麼重要的作用。這個作為法力供給源的城堡被破壞之後,她的力量變得極其微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你親手幫助自己的宿敵‘紅蓮之瞳戰士’完成了霸業!”
少女有些憐憫地笑著。
“我記得你的目標好像是成為這塊大陸的支配者吧,哈……在學生時代無論做什麼都不成器的庸才,終於成為了這塊大陸的笑柄。反正,你們也看不到自己的行動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少女靈活地操控著掃帚在空中改變著方向,那是女巫無論如何都無法模仿的,極為巧妙的掃帚操控術。
“我的名字是芭芭·雅嘎!‘雞足上館’的正統繼承人,繼承偉大遠古魔女之名的人!如果你要成為‘使魔’的話,可要記得謹慎地挑選主人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邊高聲笑著,那位自稱芭芭·雅嘎的魔女一邊提升著掃帚的高度。
沉默著抬頭仰望的女巫的肩膀,在我看到竟然顯得無比擔保。
“喂,女巫,那個家夥說的話……”
就在我打算出言安慰時,女巫用力拍了下手,隨即衝著天空大聲喊道。
“我明白了!芭芭·雅嘎!你也想成為我的同伴嗎!?”
以非常優美的姿態飛行的掃帚好像突然被卷進了紊亂氣流失去了平衡。
“什麼嘛,早點說出來不就沒事了!雖然你從小就成績優秀,卻一直都沒有朋友!”
拚命調整好掃帚的芭芭·雅嘎聞言之後怒吼道:“別、別開玩笑了!我可是很受眾人愛戴的,而且很快就要被任命為魔導士公會的中隊指揮官了!我才不要和你這種凡夫俗子在一起呢!就算我瘋了,也不會和你在一起!哼!”
看著對遠去的朋友不停揮手的女巫,我深深地歎了口氣。
如果非要說點什麼的話,我想說,同樣是魔女,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女巫轉過身來,對我們命令道:“好了,各位出發吧!就算別西卜被消滅了又能怎樣!必須被打倒的‘王者’還有很多!我們不會就此止步!這塊大陸最後勢必要被我‘偉大的魔女’所征服!”
END
狂戰士戰記
RecordofBerserkerWar
CHAPTER1
廢墟
狂戰士正嗅著火焰的氣昧。
成群的敵人漸漸將身處這座無人廢都之中的自己包圍起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件事。
她自小便在北方的凍土磨練意誌與肉體,身為一名戰士的本能告訴了她目前的情況。
接著,狂戰士走進路旁一間崩塌的房屋,沿著樓梯往下,來到地下室裏。這裏曾經是一個酒館,從外麵無法看到內部的情況。如果想要躲過這次包圍的話,這裏顯然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地方。
她並非在害怕大量的敵人。流淌在她身體裏的北方民族之血越是麵對不利的戰況,就奔湧得越熾熱。
不過,此刻的她與友軍失去了聯係,完全不了解戰況,而且身上還有好幾處傷,麵對這種窘境單獨闖入敵陣,同樣不是她的作戰。
突然,狂戰士察覺到自己並不是這間微暗地下室的唯一訪客。
“什麼人!”
她緊握心愛的兩把長劍回身一看。
在地下室的深處有一個沙石堆,應該是上層建築崩塌後砸落到這裏的石塊,沙礫堆積而成的。在瓦礫堆的側麵,有一個“女性”模樣的東西被石塊壓住了下半身,頭朝下躺在斜麵上。
狂戰士起初以為那是一具屍體,可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友軍的士兵。
銀白色的長發,暗綠色的臉,眨也不眨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狂戰士,釋放出微綠的磷光。
“‘機甲’女性……是叫角宿一嗎?”
“確認無誤。”
角宿—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語氣回答道。
“角宿一,確認與友軍單位彙合。單位名稱,狂戰士。詢問狂戰士,為什麼要倒立呢?”
“開什麼玩笑,倒過來的是你才對吧!”
角宿一隨即把頭往左右晃了晃,查看周圍的情況。
“確認。姿態不穩定的是角宿一。”
說完她便輕鬆推開沉重的石塊,慢慢站起身。
看到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頭的角宿一,狂戰士不禁咋了咋舌。
“‘機甲’的女人偶麼……”
對她來說,“機甲”實在是一個厭惡至極的種族。
而現如今地下室裏隻有她和這台機甲。
自從在薩加瑪塔山脈的決鬥中輸給“紅蓮之瞳戰士”參加這個軍團以來,她從未陷入過比這更糟糕的困境。
哢嚓……
從外麵傳來什麼東西踩踏在石板上的沉重腳步聲。
狂戰士立刻通過牆壁頂端一處通往室外的小孔觀察情況。
哢嚓……
哢嚓……
可以看到三台“北河三”型機甲正在慢慢通過這條街道,後麵還跟著一些天津四的影子。
狂戰士屏息凝神,靜待它們走過去。當所有機甲都從視線裏消失之後她這才放鬆肩膀,長長地出了口氣。
“斥候部隊麼,真是幫難纏又細致的家夥。因為身體是機械,所以不會感到疲勞,也不需要休息。”
說完,她把身子往後一轉,看到角宿一似乎沒有絲毫的動搖,連站立的位置也沒有挪動分毫。
“哼,根本就不是會不會累的問題。你們‘機甲’身上根本沒有稱得上‘生物’的東西。雖然你的外表是人類女性,但裏麵卻是和我們沒有半分相似的機械裝置。你這個怪物……”
狂戰士說完便一手環抱著兩把長劍,一手枕在自己腦袋下麵,側臥在地上。
“現在我得睡會兒了,被那幫混蛋追了一整天。總之暫時是沒辦法從這兒出去的。”
終於找到藏身之處的喜悅和安穩喚醒了她體內那隻無法抗拒的睡魔。她的鼻息很快變得平穩而悠長起來。
不知道已經過了幾個小時?狂戰士—下子坐直了身子。
看到蹲在自己麵前的角宿一時.她不禁嚇了一跳。對方已經解開了她代替繃帶纏在右腿上的破布,將右手伸到負傷部位.用不知名的光線反複照射著。
“你幹什麼?”
狂戰士猛地推開了角宿一的手。
“角宿一確認狂戰士的腳上有2a級燒傷,必須盡快進行應急處理,對創口實施殺菌……”
“誰讓你做這些了!不是告訴過你別管我嗎!”
狂戰士握緊長劍猛地跳起來,惡狠狠地瞪著角宿—。
“狂戰士的態度很沒有效率,此據點中的友軍隻有角宿一和狂戰士,相互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
“效率?那種東西你幹脆拿去喂伽奴坑道的史萊姆好了!總之我是不會讓你碰我的!現在我清楚地告訴你,我最討厭的東西就是’機甲’!”
“角宿一無法理解。角宿一和狂戰士不都是在‘紅蓮之瞳戰士’指揮下的友軍單位嗎?”
“也好……那就告訴你吧,我憎恨你們這些‘機甲’的理由。”
狂戰士先沉默了一陣,隨後冷冷地看著角宿一,開口說道。
“十二年前發生‘大崩壞’的時候,也就是從天空中掉下六顆紅蓮之星的第二天,位於北方諸國中的一個,諾爾德公國邊境的礦山小鎮便被徹底摧毀了……那是我的故鄉。那一天,礦山突然崩塌,從坑底湧出了數不清的未知怪物,就是那些‘機甲’,你的同類。它們以礦山為中心,將方圓五公裏範圍內的人類盡數殺害。簡直就像是在平整大地一般,毫不留情地……我的家被徹底摧毀,我的家人被屠戳殆盡,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狂戰士幹巴巴地歎了口氣
“當時還不到十歲的我逃到了北方的森林裏,在被冰雪封閉的廣闊林地徘徊了七天七夜,隻要再過一天我就會餓得癱倒在地,成為野獸們的食糧。但我最終活了下來,是生存在邊境森林裏的狩獵民族救了我。他們身披熊或者狼的皮毛,勇猛過人,在戰鬥時絕不輕易後退,因此這些人也被稱作‘狂戰士(身披巨熊毛皮的人)’。盡管他們被稱為邊境的蠻族,為其他人所忌憚和恐懼,但—起生活了—段時間之後,我發覡‘狂戰士’都是些體貼和藹的人。在被他們所接受之後,我便有了新的家人。”
說到這兒,狂戰士忽然停下來閉上了眼睛。角宿一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表情爬上了她的臉頰,於是興趣盎然地仔細盯著看。然而,狂戰士那溫和的微笑僅僅維持了一瞬間便徹底消失。
“那個‘狂戰士之村’,現如今早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喜歡喝蜂蜜酒的大個子養父,還有身為鞣皮高手的養母,爬樹爬得比誰都高的弟弟,一個都不在了……五年以前,大舉進攻森林的‘機甲’群將一切的一切全都燒成了灰燼……”
狂戰士的眼睛冒出了炭火一般的紅光。
“你明白嗎?我曾經兩次被‘機甲’奪去了家庭……”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角宿一終於開口問道:“這就是狂戰士憎恨機甲的理由嗎?”
“也不盡然……如果隻是家人被殺,我也不至於恨得如此徹底。”
接著她深吸一口氣。
“我憎恨機甲的真正理由是……盡管它們帶來如此驚人的破壞與死亡,但卻對這些暴行不抱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感情’?”
“如果它們是為了‘享樂’而殺人,我當然會感到怒不可赦。如果是出於‘憎恨’或是‘憤怒’殺人,我也可以理解那種情緒,同時更加憎恨它們。但‘機甲’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你既然也是機甲,應該明白吧?它們無論何時都在‘自動地’殺人!這樣的凶手……無論我對它們有多麼深的憤怒和憎恨,它們也完全不可能理解。聽了這些,你現在能夠理解我的感受了吧,角宿一?”
角宿一沉默了幾秒鍾——這對擁有超高速運算能力的它來說實在太長了——之後終於回答道。
“否定。角宿一無法理解‘感情’這種事物……”
“‘感情’如果沒有接收對象的話,根本毫無意義……更何況你隻是個靠機械裝置拚湊起來的東西。就算我跟你說了這麼多,對我來說你還是跟不存在沒什麼區別。”
狂戰士眼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激昂,輕輕呼出一口氣,一聲蘊含了無盡空虛的歎息。
“也就是說,如今的我在這個世界上,是孤身一人……”
就在這時,狂戰士感到角宿一那像水晶碎片般冰冷的目光中夾雜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種感覺。
伴隨著一聲巨響,兩人頭頂的石質建築忽然碎裂開來。
CHAPTER2
戰場
轟鳴與衝擊波。
撞在臉頰上的熱風。
木材被燒焦的糊味。
狂戰士拚命爬出被毀壞殆盡的石質建築地下室,直麵自己的敵人。
幾台像水母一樣的紅色機甲飄浮在眼前。“協會”的學者們將它們稱為“織女星”,是一種飛行機甲。
它們和狂戰士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就像追捕獵物的鯊魚一樣慢慢地把狂戰士圍在正中央,看到那仿佛是在做遊戲一般的動態,她忽然想起了這些機甲的外號。
“浮遊的惡意”。
狂戰士感到自己的口中一下子變得幹渴無比,一股類似鐵鏽的氣味在胸中不斷擴散。接著她嘴角一歪。冷冷地笑了笑,隨後將長劍舉起,為接下來的衝鋒深吸一口氣……
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將狂戰士拽到了半空中,轉瞬之間的遲滯過後,數條高熱射線便燒穿了她剛才站立的地方。
將她的身體往上提的是角宿一。它把戰友夾在腋下從低空劃過,飛了好幾個地區才落在一幢建築物的陰影裏。
“你個鐵皮人偶!誰讓你救我了!”
“如果放任不管,狂戰士會死的。”
“那又怎麼樣!你覺得我會怕死嗎!”
狂戰士用力指了指自己臉上的一道褐色刀疤。”
“你看好了,這道疤痕是我……”
“疤痕?”
“這是我小時候失去第一個家庭時負的傷。雖然不嚴重,但絕對不會消失。後來撿到我的‘狂戰士’長老曾經說過,這道傷疤和他們的族人上戰場時化的妝幾乎一模一樣。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在死後能讓瓦爾基裏女武神們盡快發現自己的靈魂,是屬於戰士的妝容。不過,化妝和傷痕根本就是兩碼事……妝扮會誚失,可傷口不會。這個傷疤就是我的標誌。永不止歇的戰鬥已經深深地刻入了我的命運之中。有時候我甚至會想:說不定我也隻是個偶然以人類身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特殊‘機甲’罷了……也許它們根本就是來迎接我的,來迎接身為同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