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平軍分崩離析(1 / 3)

《曾國藩》reference_book_ids\":[6939335150048119816]}]},\"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安慶陷落失屏障

安慶位於安徽省西南部,長江下遊北岸,有“萬裏長江此封喉,吳楚分疆第一州”之美稱。安慶是長江下遊的第一個城市,也是萬裏長江安徽段的第一個城市。其東與安徽省池州市、銅陵市隔江相望,南以長江與江西省九江市相連,西界湖北省黃梅、蘄春、英山三縣,北接安徽省六安市、巢湖市,也是太平天國的首府天京的重要屏障。湘軍要進軍天京,必須要先把安慶攻下,而一旦安慶被攻下,天京的形勢也將非常危急。因此,太平天國一直派重兵對安慶進行防守。鹹豐十年(1860年)閏三月,曾國荃帶領著一萬多名湘軍,開始準備進攻安慶。鹹豐十一年八月,圍困近一年半的安慶城在湘軍的猛烈攻擊下終於失守了。

對於湘軍來說,攻下安慶的意義極其重大,它極大地傳播了湘軍的名聲。

當時,太平軍對安慶這個戰略重地也非常重視,因為它既保護了東邊的天京,又是糧食等物質的供應樞紐,還是與撚軍聯絡的據點。當時,約有八萬多人的湘軍,正在長江南北兩岸分七路指向安慶、蕪湖等地,打算上遊勝利以後,以高屋建瓴之勢攻占下遊。他們計劃宏大,來勢凶猛,給人勢在必得的感覺。然而,他們的計劃卻有很大的弱點,即他們在後方湖北、江西所剩的兵力空虛。這個弱點立即被洪仁玕看破了。洪仁玕最早信拜上帝會,但到鹹豐九年三月(1859年4月)才輾轉從香港來到天京,被洪秀全封為幹王,總理朝政。1860年春,為解除江南大營對天京的包圍,他建議太平軍實行“圍魏救趙”的策略,先攻打湖州和杭州,引誘清軍赴援,然後迅速回師,對江南大營進行全力攻擊。洪秀全、陳玉成、李秀成、李世賢等對他這一意見非常讚同。果然太平軍於5月間一舉消滅了江南大營。洪仁玕看破了湘軍後方空虛的弱點後,再次建議故伎重演,乘虛直搗江西、湖北,進奪武漢,這樣就能把湘軍的兵力分散,從而解除對安慶的包圍。

於是,陳玉成在北,李秀成在南,兩人都順著長江西行,約定於第二年4月在武昌會師。1860年9月30日,陳玉成率五萬大軍從天京出發,經廬江、桐城,攻占了湖北蘄水、黃州,於1861年3月17日直接向武昌進犯。此時的武昌城基本上算是一座空城,城內守衛不多,隻有官文帶領三千人進行防守。太平軍攻城的消息一傳來,城內大亂,許多有錢人家都逃走了。本在病中的胡林翼慌了手腳,立即帶領軍隊回去救援,但又要顧及安慶前線加重了病情。

鹹豐十一年(1861年)八月初一日卯刻,湘軍奪得安慶後,曾國藩在《克複安慶省城片》這一奏折中寫得很客觀:“楚軍圍攻安慶,已逾兩年,其謀始於胡林翼一入畫圖決策,商之官文與臣,並遍告各統領。”可惜,胡林翼已經躺在了病床上,無法進入已奪取的安慶。他於八月二十六日亥刻與世長辭,年僅五十歲。曾國藩得知此事,沉痛地寫道:“赤心以憂國家,小心以事友生,苦心以護諸將,天下寧複有似斯人者哉!”剛好鹹豐帝在七月十六日先於胡林翼駕崩,國喪剛過,故曾國藩在給胡林翼作挽聯的時候,感到非常遺憾。挽聯是這樣寫的:逋寇在吳中,是先帝與藎臣臨終憾事;薦賢滿天下,願後人補我公未競勳名。

再說曾國藩住在長江南岸,分析長江北岸的形勢,預計彭玉麟、李繼宜回師湖北後,大批折回的太平軍又將回轉來對桐城、懷寧兩地的清軍大舉進攻。他生怕正包圍安慶的曾國荃定不下心來,亂了陣腳,故急於鹹豐十一年二月初七、初八給曾國荃接連寫了幾封信,叮囑他必須先堅守五六天,等待鮑超部渡過長江增援他。二月二十二日又寫信給曾國荃,對太平軍進攻武昌的戰略目的進行了準確的分析:“群賊分路上犯,其意無非援救安慶。”

無論武漢幸而保全,賊必以全力回撲安慶圍師;即不幸而武漢疏失,賊亦必以小支牽綴武昌,而以大支回撲安慶,或競棄鄂不顧。去年之棄浙江而解金陵之圍,乃賊中得意之筆。今年抄寫前文無疑也。接著,他又對堅守安慶有著怎樣的重要意義進行了反複的說明:“無論武漢之或保或否,總以狗逆回撲安慶時官軍之能守不能守,以定乾坤之能轉不能轉。安慶之壕牆能守,則武昌雖失,必複為希庵所克,是乾坤有轉機也;安慶之壕牆不能守,則武昌雖無恙,賊之氣焰複振,是乾坤無轉機也。”他向曾國荃指出了應該怎麼做:“弟等一軍關係天地剝複之機,無以武漢有疏而遽為震搖,須等狗逆回撲,堅守之後再定主意。”能否保住上遊武漢的有利形勢,對於曾國藩、胡林翼來說,確是他們能否堅持在下遊謀略安慶,再圖金陵的戰略方針的關鍵所在。所以曾國藩於二月二十六日在給他兩個弟弟的信中又說:“賊縱有破鄂之勢,斷無守鄂之力。江夏縱失,尚可旋得;安慶一弛,不可複圍。故餘力主不弛圍之說。”

太平軍守安慶,其策略在於守險不守陴。安慶之險在集賢關,因此太平軍便將重兵都投入到了集賢關,以阻止迫近安慶的湘軍。曾國荃則采用長壕法對付太平軍,即在安慶城的城牆之下挖了兩條很深很寬的壕溝,湘軍居於兩壕的中間,內壕的作用是圍攻安慶,外壕的作用是抵抗增援的太平軍,曾國荃也因此被人們稱作“曾鐵桶”。當時,安慶城內的一萬多名太平軍已被四萬湘軍圍困了一年的時間。湘軍在城外挖了三道長壕,使城內太平軍很難從包圍中突破出去,城外太平軍也很難衝到城內增援城內部隊。陳玉成雖然在菱湖築壘十八座,又派了一千多士兵到城內幫助防衛,還向城內送去糧食,一時間把安慶的局勢穩定住了。但由於從各地前來增援太平軍的部隊,包括從天京來援的洪仁、林紹璋部,從蕪湖來援的黃文金部和撚軍,從廬江來援的吳如孝部,都在掛車河、練潭一帶遭到了湘軍多隆阿等部的狙擊,無法會合陳玉成部。陳玉成在集賢關內孤軍奮戰,對曾國荃的圍軍根本無能為力。

湘軍從鹹豐九年底太湖之役吸取了經驗,這次所采取的方法依然是圍城打援。曾國藩一而再,再而三地教給曾國荃一個個圍城竅訣,教他必須恪守“堅靜”二字。他說:“凡軍行太速,氣太銳,其中必有不整不齊之處,唯有一‘靜’字可以勝之,不出隊,不喊呐,槍炮不能命中者不許亂放一聲。”他囑咐兩兄弟要在拚命堅守上既達成共識,又通力合作。他還對戰事進行了一般性的概括總結,說:“凡辦大事,半由人力,半由天事。如此次安慶之守,壕深而牆堅,穩靜而不懈,此人力也;其是否不致以一蟻潰堤,以一蠅玷圭,則天事也。”就在這個時候,曾、胡既布置多隆阿部在桐城一線對於東麵來的林紹璋援軍繼續狙擊,又從長江南岸調來鮑超部對於西麵來的陳玉成援軍進行狙擊,還派胡達軒三營、成大吉七營分別進駐石牌和集賢關外,拖住太平軍的後腿。他們的目的是要將安慶奪回來,而行動方向卻是對太平軍援軍的有生力量進行打擊和削弱。這個圍城打援的戰略,最初是胡林翼在太湖之役中提出的。他說:“用兵之道,全軍為上,得地次之。今日戰功,破賊為大,複城鎮為下。古之圍者,必四麵無敵;又兵法,十則圍之。若我兵困於一隅,賊必以弱者居守,而旁軼橫擾,乘我於不及之地,此危道也。然不圍城,則無以致賊而求戰。”這一策略無疑是非常正確的,它不但使湘軍在太湖之役中取得了勝利,也使湘軍最後在爭奪安慶這場戰鬥中取得了勝利。

當曾國藩聽到五月初一日“殺三壘真正悍賊千餘人”的消息時,他立即判斷說,陳玉成部必會因此而氣勢大衰,並說:“平日或克一大城、獲一大捷,尚不能殺許多真賊,真可喜也。”他特別注意劉林,認為這個人英勇善戰,並因為尊敬他的為人,稱他為先生,“愛其人,故稱翁”。並對曾國荃等人囑咐說,不要讓劉林這人跑掉了。劉林被俘獲後,楊嶽斌將他肢解,並割下首級送到安慶城下示眾。劉林部覆滅後不久,集賢關內的八千多名太平軍,也因孤立無援,先後在戰場中喪了命。至7月,安慶城外所有的太平軍據點都被消滅了。

陳玉成部因為多隆河在掛車河的狙擊,無法援助城內的太平軍,隻得與洪仁玕、林紹璋、吳如孝、黃文金、楊輔清等率領的四萬多名太平軍,從湖北蘄州繞道過去,經宿鬆、石牌,於七月十五日再次向集賢關發動進攻。這時,安慶城內很長時間缺少糧食,但太平軍戰士還是列隊西門上,遙遙地呼應著增援部隊。陳玉成率部苦戰了好幾天,抱草填壕,雖血肉橫飛,仍然不停止衝鋒活動;城內饑憊之卒,幾乎連舉刀槍的力氣都沒有了,還奮勇殺出。可惜最終還是無法越過湘軍的深溝高壘,不能會師。八月初一湘軍轟倒北門城牆,蜂擁而入,城內到處都有人在屠殺、搶劫。

陳玉成等遙見城內火光衝天,又帶領部下進行了兩次衝鋒,卻都失敗了,方引軍西去。多隆河則揮軍追擊,一路攻殺,使陳玉成的軍隊多數潰散,不複成軍,太平天國的一支主力部隊就此覆滅。湘軍水陸配合,趁勢攻占了安徽大部地區,迅速向東推進,直指天京城。

屠城天京絕人寰

安徽的戰事的結束,是以安慶的失陷為標誌的。安徽戰事結束後,湘軍與太平軍作戰的主戰場逐漸轉移到江蘇和浙江。太平軍在與湘軍爭奪安慶一役中,死傷慘重,共有三萬多名太平軍在此次戰役中喪生。城內葉芸萊、吳定彩等一萬多人都被清軍所殺害。後來,洪仁玕寫道:“我軍最大之損失,乃是安慶落在清軍之手。此城實為天京之鎖鑰而保障其安全者,一落在妖手,即可為攻我之基礎。安慶一失,沿途至天京之城相繼陷落,不可複守矣!”

湘軍安慶之戰中大顯身手,使其名聲大振,然而他們在安慶之戰中的殺戮卻是極其殘忍的。

早在鹹豐十一年五月,太平軍劉林部在安慶城外赤崗嶺的戰鬥中敗於湘軍,其中有三個壘、千餘名的太平軍投降了清軍。曾國藩聽到這個消息後,感到非常興奮,便寫信給曾國荃,問他有沒有把這些人都殺了:“不知劉林一壘究竟如何,其已降之三壘,已殺之否?”當他聽說已經殺死了全部投降的太平軍的時候,感到非常高興:“此次殺三壘真正悍賊千餘人,使狗黨為之大衰,平日或克一大城,獲一大捷尚不能殺許多真賊,真可喜也。”

曆朝曆代的戰爭中,優待俘虜、繳槍不殺都是大家遵守的規則,也是一支仁義之師所應該做到的。而在曾國藩的心目中,他寧願斬草除根,也不願意優待俘虜,因為這種方法省事又實用。這對曾國藩來說是一條反動邏輯。

他讓別人也接受他的反動邏輯。據唐浩明撰寫的的《曾國藩》文中記載,在曾國荃帶兵打仗之初,曾國藩即教他對於所有的太平軍俘虜,都要格殺勿論。

如鹹豐十一年六月十二日給曾國荃的信中他就特別指出,既已帶兵,就不應該害怕殺人太多:“既已帶兵,自以殺賊為誌,何必以多殺人為悔?此賊之多擄多殺,流毒南紀;天父天兄之教,天燕天豫之官,雖使周孔生今,斷無不力謀誅滅之理;既謀誅滅,斷無以多殺為悔之理。幅巾歸農,弟果能遂此誌,兄亦頗以為慰。

特世變舊新,吾輩之出,幾若不克自主,冥冥中似有維持之者。”

因此,當安慶城被攻陷後,曾國荃就殺光了守衛安慶城的太平軍。曾國藩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朝廷,並且在奏折中多次提到了“無一人得脫”、“圍殺淨盡”、“實無一名漏網”等詞。

從1862年到1864年,曾國藩三路出兵,除曾國荃圍住了天京以外,其他兩路李鴻章、左宗棠,也都很快占領了天京周圍的重要城鎮。這樣,天京遂變為一座被湘軍嚴密包圍的孤城。

由於天京局勢危急,1863年12月20日,忠王李秀成應洪秀全之命到天京負責守城,由於他經驗豐富,恪守職責,率領太平軍在糧食、彈藥供應不足的艱難條件下,粉碎了曾國荃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曾國荃久攻不下,心急如焚,好像一隻餓貓眼見一塊肥肉卻吃不到口一樣著急。

見到這種情況,曾國藩也是憂心忡忡。他既想讓自己這個心高氣傲的弟弟單獨攻下天京,搶占頭功,他能受到皇上重賞,曾家臉上也有光彩。但又怕弟弟一人兵力單薄,圍城什麼閃失,假如久攻不下,反被城中的洪秀全、李秀成擊退。自己十幾年的心血豈不白費?功虧一簣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所以,曾國藩很想派兵增援弟弟,早日將天京拿下,以酬夙願。

曾國藩深知九弟的脾氣,從安慶出兵的那時候起,曾國荃就想獨占頭功,不願有任何人插手圍攻天京一事。多隆阿率部遠征陝西就是這個原因。

還有後來鮑超、楊載福等部都曾參與過圍城,但終於又都先後離去,也是這個原因。其間還有幾支奉命前來協攻的部隊,也都被曾國荃拒絕。其實,曾國藩也不想外人來分一杯羹,也想自己兄弟獨吞天京這塊肥肉。早就聽說天京城內金銀堆積如山,天王府都是用金子造的。但天京已圍了一年多了,仍不見絲毫進展,曾國藩心裏很著急。最後,他終於決定讓李鴻章前去相助。

曾國荃由於在攻破安慶時嚐到了甜頭,這次他是鐵了心的要獨占攻陷天京的頭功和天京的巨富。當他獲知李鴻章的淮軍就要來助攻天京時,立即將這一消息轉告給手下的將士們,為了煽動起他們攻城的積極性,曾國荃厲聲問其部下:“有人要來搶功了,你們答應嗎?”曾國荃手下的那幫將領、士兵,對天京城內的財富也是垂涎已久,現在聽曾國荃這麼一說,立即大罵李鴻章,表示要齊心協力,在李鴻章到來之前攻破天京。

曾國荃見狀大喜,立即組織人馬攻陷天京城外的地堡城,扯下了天京城的最後一道屏障,接著又組織人力,在天京城下猛挖地道,日夜兼工,輪班開挖。1864年7月18日,地道挖成。

曾國荃擺出破釜沉舟的架勢,親自坐鎮天城堡指揮,決定第二天通過地道炸城,下令退者即斬,最先入城者記頭功。

1864年7月19日,曾國荃下令點火。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靠近太平門一帶的城牆出現了一個二十多丈寬的缺口,一時煙焰衝天,搶先衝向缺口的四百多名湘軍全部死於煙塵之中。缺口兩邊聚集著數千名太平軍將士,一時間炮彈、槍子、石塊、刀箭都向缺口處飛來,湘軍此時早已殺紅了眼,呼嘯一聲,不顧前麵危險,踏屍而過,乘機湧人城中。

湘軍入城後,對天京實行了“燒”、“殺”、“搶”的政策,血洗天京城。首先對天京城進行焚燒。太平軍大多依靠巷戰,一幢幢房子就成了他們的據點,湘軍為對付太平軍,幹脆把房子也燒掉了,並且把城中財寶劫掠一空。趙烈文曾這樣描述湘軍在天京城大肆擄掠的情形,“蕭孚泗在偽天王府,取出金銀不貲,即縱火燒屋以滅跡”。甚至連曾國藩本人也認識到了這一問題的嚴重性,他說:“至偽天王府一看,規模俱仿宮殿之別,而焚燒無一存者。”大火在天京城一共燒了八天,如若沒有6月24日的大雨,大火不知道到何時得以平息。經過這番大火,天京城幾乎成了一片廢墟。曾國藩的女兒曾紀芬是這樣描述的:“九月朔日,全眷赴寧,初十日人督署,亦故英王府也。方師之人城也,搜捕餘黨,悉焚其巢穴,巨廈多為煨燼,洪秀全所居之天王府更為無淪矣。唯陳玉成以先死,其府獨空,遂未被災,故暫以之為督署。”

湘軍入城後大肆屠殺生靈百姓。曾國藩在奏折中這樣寫道:“三日之內,斃賊十餘萬人,秦淮河屍首如麻。凡偽王、偽王將、天將及大小酋目約有三千餘名,死於敵軍之中者居其半,死於城河溝渠及自焚者居其半。”

當然,這裏麵包含有曾國藩為邀軍功而虛報數字的可能性,但也從另一個方麵說明了湘軍確實殺人如麻。湘軍在把天京城攻下五天後,即6月21日,整個金陵城中,“屍骸塞路,臭不可聞”。在23日時,“精壯長毛除抗拒時被斬殺外其餘死者寥寥,大半為兵勇扛抬什物出城,或引各勇挖窖,得後即行縱放”。“其老弱本地人民不能擔又無窯可挖者,盡情殺死。沿街死屍十之九皆老者,其幼孩未滿二三歲亦斫戮以為戲,匍匐道上。婦女四十歲以下一人俱無。老者無不受傷,或十餘刀,數十刀,哀號之聲達於四遠。其亂如此,可為發指”。可見,湘軍在天京城殺戮的很多都是平民百姓,並且其中的大部分是老、幼、病、殘、孕者,極其慘無人道。

經過一個多月的大燒、大殺、大搶,參加攻城的每個湘軍軍官和士兵,上至曾國荃,下至無名小卒,全都發了大財。他們不僅將城內的金銀財物洗劫一空,甚至連建築物上的木料也拆下來,從城牆上吊出,用船運回湖南。

頓時,整個長江中,千船百舸,聯檣而上,滿載從天京搶來的財物、婦女,日夜不停地向湖南行駛。曾國荃更是“老饕”之名滿天下。

湘軍在天京城還大肆強擄和奸淫婦女,使婦女的身心受到極大破害。

趙烈文曾說:“婦女四十歲以下一人俱無”,可見湘軍對待婦女之殘忍。許多湘軍將領都是好色之徒,總兵李臣典把天京城攻下一個月便一命嗚呼,原因是“恃氣壯氣盛,不謹疾之由”。由此可以看出,曾國藩對於自己一手訓練的湘軍,是鼓勵他們縱火殺人的。那麼對於搶劫呢?他則是默許的。

經過一個多月的浴血奮戰,天京不複存在了。太平天國也在這場炮火中作了曆史性的永訣。六朝金粉,秦淮名勝,在這場血與火的洗禮中加進了更為沉重的曆史內涵。不以成敗論英雄,天京陷落了,太平天國滅亡了。

擅作主張殺忠王

曾國藩的湘軍攻下天京城後,燒、殺、搶、掠,對天京城進行了毀滅性的破壞,對太平軍的俘虜盡數殺戮,這在曆朝曆代的戰爭中都是罕見的。這其中,曾國藩擅作主張殺害太平天國將領忠王李秀成一事,尤其值得單獨列出來記述。

封號為忠王的李秀成出身於一個貧苦農民家庭。他幼年和父母一起“尋食度日”,生活十分艱難。1849年,二十六歲的李秀成加入了拜上帝教。

1851年9月參加太平軍。由於李秀成作戰機智勇敢,他從一名普通的士兵很快晉升為青年將領。1853年太平天國定都天京後,楊秀清親自提拔他為右四軍帥。不久,又升為後四監軍。同年10月,李秀成隨石達開赴安慶撫民,因其“逢輕重苦難不辭”,“修營作寨,無不盡心”。所以,在1854年春,再提拔為二十指揮,派往廬州鎮守。李秀成是太平天國後期的重要軍事將領。

1855年秋,天京地區形勢日趨緊張。清將吉爾阿和總兵張國梁,率兵圍困鎮江,威脅天京。1856年2月,李秀成和秦日綱、陳玉成等去救咽喉之地鎮江。進兵至湯頭時,為清兵張國梁所拒。李秀成巧出奇兵,帶三千人乘黑夜越過湯頭岔河,與陳玉成、吳如孝內外夾攻,重創清軍,遂解鎮江之圍。太平軍乘勝渡江至瓜州,連破清營一百二十餘座,占領揚州。

1856年6月,李秀成又配合石達開參加破襲江南大營的戰鬥。李秀成等進駐天京城外東北燕子磯觀音門。石達開部進占黃馬群,把湘軍切成兩半。

20日,太平軍與清軍統帥向榮發生激戰,攻破孝陵衛滿、漢營寨二十餘處。

楊秀清親自派人從城內策應。最後向榮敗走丹陽,自縊而死,江南大營土崩瓦解。

發生於1856年9月的天京變亂,使太平天國的革命事業遭到了嚴重的挫折。在“朝無佐政之將”的情況下,洪秀全重新建立了領導核心。李秀成於1857年10月被升為副掌率,提兵符令,進入了領導核心。但這時的洪秀全不肯信“外臣”而“專信同姓”。李秀成極力勸告洪秀全,要“擇才而用,定製恤民,申嚴法令,肅正朝綱,明正賞罰……”李秀成的犯顏直諫惹惱了洪秀全,洪秀全將李秀成一度罷官,經過李秀成和在朝文武的據理力爭,才又恢複了李秀成的職務。

1858年,洪秀全恢複前期五軍主將製,李秀成為後軍主將。同年,清軍進逼天京,洪秀全任命李秀成主持天京解圍的戰鬥08月,他約集太平軍各地守將在安徽樅陽召開軍事聯席會議,共同研究解除天京之圍的作戰方案。會後,陳玉成東進破廬州、克滁州。李秀成在滁州東南烏衣與陳玉成合兵擊敗清軍主力德興阿、勝保部,緊接著奔襲浦口,摧毀江北大營。清軍都統德興阿部被殲一萬多人。

正當陳玉成和李秀成乘勝掃蕩蘇北戰場時,曾國藩率領湘軍在安徽發動大規模進攻。李秀成配合除玉成取得三河大捷,殲敵李續賓部六千人,沉重打擊了湘軍的氣焰,穩住了長江上遊的局勢。

三河大捷後,李秀成與陳玉成又合兵解六合之圍,拔清軍營盤六十餘座。在李秀成、陳玉成和清軍拚死奮戰,不斷為太平天國事業立下顯赫戰功的時候,洪秀全卻封從香港回到天京還不到一個月、尚無尺寸之功的族弟洪仁開為幹王,總理朝政。接著封陳玉成為英王。清廷利用這一時機,指使叛將李昭壽寄書給李秀成勸降,此信被天京衛戍部隊查獲。洪秀全得知此事十分震驚,立即采取了嚴厲的防範措施,將李秀成的母妻押當,並下令封江,不準李秀成回天京。此時,困守浦口的李秀成內無軍餉支兵,外無援兵相救,但仍堅持與清軍進行艱苦的戰鬥。李秀成的勇敢作戰和忠貞不渝的表現,解除了洪秀全的疑慮。洪秀全親書“萬古忠義”四字送給李秀成,並晉封為忠王,以表彰他對太平天國革命事業的忠誠和卓越貢獻。

1860年初,太平軍采用“圍魏救趙”的戰略圍殲江南大營。李秀成奉命率精兵從浦口出發奇襲杭州。他對部下說:“官軍精銳,悉萃金陵,其餉源在蘇、杭。今金陵城外長壕已成,官軍內圍外禦,……攻之難得誌,不如輕兵從間道疾搗杭州,杭州危,蘇州亦必震動,金陵大營懼我絕其餉源,必分師奔命以救之。我瞷(jian)大營虛弱,還軍急擊,踏破大營,則蘇杭皆我有也。”李秀成在進軍杭州,攻占安吉、長興後,突然兵臨杭州城下,嚇得杭州官紳驚慌失措,守城無策。3月19日,李秀成攻占杭州。江南大營統帥和春果然中計,忙派總兵張玉良統兵一萬三千餘人援救杭州。清軍於23日趕到杭州城下,第二天,太平軍迅速回師,各路大軍分進合擊江南大營。天京城內太平軍也分頭出擊,連拋火罐,清軍營“火藥轟處,人聲鼎沸,登時大亂。”在太平軍內外夾擊下,連破清營五十餘座,數萬清兵全部潰散。和春等清營大員“不及衣履,倉皇奔鎮江”,“京圍立解”。第二次攻破江南大營之後,洪秀全於1860年5月,在天京召開了高級將領會議。在李秀成的積極支持下,會議采納了洪仁開提出的東下蘇杭,先奪取江南富庶地區,爾後西上奔襲武漢的戰略計劃。擔任東征主將的李秀成率兵攻丹陽,占常州,進無錫,克蘇州。太平軍在蘇常戰場取得節節勝利的時候,湘軍乘機掘了三道長壕加緊圍攻安慶。

1860年9月,洪秀全調集各路將領組織第二次西征,會攻武漢,援救安慶。陳玉成部走長江北岸由安徽入湖北,攻武昌北麵。李秀成部走長江南岸,經江西入湖北,攻武昌西南。兩軍約定在1861年4月會師武漢。陳玉成在3月進抵距武漢一百六十裏的黃州,因英國出麵阻撓和南路軍未能按時趕到,便率主力折回安慶。而李秀成原本不想參加西征,主張守住東南新地盤,隻是在洪秀全的嚴詔督責下,才不得已於10月下旬留下主力,自己帶部分兵力進入皖南。12月,大軍逼近祁門。曾國藩驚恐萬狀,“軍中皇皇,莫知為計”,忙寫下遺囑,準備後事。可惜,李秀成沒有探明敵情,誤認為祁門駐有重兵,所以就放過祁門繞道江西,這才使曾國藩虛驚一場,死裏逢生。

1861年6月15日,李秀成攻下武昌縣,逼近武漢。因得知陳玉成部在集賢關等處作戰失利,他徑自撤軍,退出湖北。由於李秀成對西征的消極態度,因而造成了會剿失約,武漢會師的計劃落空了。在安慶形勢十分緊張,太平軍廣大戰士艱苦地進行浴血奮戰的危急關頭,李秀成又率軍從安慶附近撤回江浙,而不回軍去協力援救。他這種不顧大局的行動,引起太平天國將領們的不滿和指責。洪仁玕在給他的信中指出,他對長江上遊“棄而不顧,徒以蘇杭繁華之地,一經挫折,必不能久遠。”後來,安慶的失陷,李秀成是應負一定責任的。

1861年9月,李秀成回師江西,進入浙江,12月攻克杭州。在李秀成經營蘇杭地區期間,任用了不少清朝的官僚、豪紳、團練頭目在太平軍中當官。

一些地方原有的地主政權甚至照舊執政,不僅允許地主收租,而且還設局催租,保護地主的封建剝削。這不僅說明李秀成缺乏必要的階級警惕,甚至是敵我不分,認敵為友。

1860年,李秀成在占領蘇常地區之後,率軍直指上海。盤踞在上海的英法侵略者勾結地方官紳,出資雇用美國人華爾組織的洋槍隊,抵抗太平軍的進攻。李秀成在青浦一戰大破洋槍隊,“殺死鬼兵六七百人”,華爾身中五槍,狼狽逃回上海。1862年,太平軍再次進攻上海。李秀成發出布告警告侵略者,要他們“各宜自愛,兩不相擾”,“倘不遵我王化而轉助逆為惡,相與我師抗敵,則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太平軍在重創英法幹涉軍和洋槍隊之後,主動轉移。5月中旬,在太倉破清營三十餘座,乘勝收複嘉興。8月,在浙江慈溪戰鬥中,太平軍打死了“常勝軍”頭子華爾。由於中外勢力的聯合進攻和李秀成率主力回援天京,致使蘇浙戰場轉入防禦,根據地日漸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