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4月,侵華日軍為打通大陸交通線,實施“一號作戰計劃”,即豫湘桂大會戰;6月22日淩晨起,瘋狂攻擊衡陽。
炮聲震耳,硝煙彌漫,炸彈呼嘯著落下,子彈嗖嗖地飛;溝塘的水被掀得沸反盈天,泥土橫濺;血流成渠,屍骨遍地。
中國守軍對日寇進行頑強抗擊。
離衡陽約60公裏的塘村,位於從雁城至廣西桂林的一條山澗小路的邊上;在這條名不見經傳的路上,有一座寺廟,名叫柳坡寺,內有一件鎮寺之寶,相傳是建文帝出逃時贈與的寶物。
飛機的轟炸聲,從城裏逃出的一波又一波的難民,陡增村民的緊張和害怕。
在茶樹林幹活的長工們麵露愁色,湊在他們的領頭人湯長林旁邊,問:“長林,這小鬼子會打到我們這裏來嗎?”
“我們這裏是遠近聞名的茶油村,小日本就是強盜,會來搶我們茶油的。”湯長林抬起頭,遠遠地指著村前的路,說,“從這條路往南,可以到桂林,我估計鬼子會從我們這裏經過。”
“那怎麼辦?我聽逃難的人說,鬼子是畜生,什麼缺德的事都幹,你是我們的頭,你領著我們逃吧。”
湯長林從容地笑笑:“不用怕,我們有那麼大的茶樹林以及後麵的崇山峻嶺,如果鬼子敢來,我們把這幫畜生牽進來,弄得它暈頭轉向,然後慢慢收拾它。”
眾長工嘿嘿笑起來。
塘村的族長吉貴仁的左眼一個勁地亂跳,他在大院裏,瘸著腿來回地走。夫人劉梅端上茶,輕聲地說:“老爺,您別著急上火,喝點茶,靜靜心。”
“我哪有心思喝茶!我弟弟吉貴義全家到現在還沒回來,真是急死我。你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把湯長林叫來。”劉梅剛邁開步子,他叫住:“你讓廚房預備22斤糯米團子,裏麵多放點臘肉。”
“嗯。”劉梅應一聲,不解其意,問一句:“老爺,這不過年不過節,做那麼多糯米團子幹什麼?”
吉貴仁揮揮手,說:“別問那麼多,你去吩咐廚子做就是,我自有用處。”
六月的南方,悶熱難耐,吉貴仁不停地搖著大蒲扇,一會兒坐著,一會兒站起來,見湯長林滿身是汗地跑進來,急迫地說:“長林,貴義一家不知出什麼事,一點消息沒有。我想讓你帶10個人去城裏找他們,趕緊把他們接回來。”
“大哥,現在衡陽炮火連天,危險得很。加上我,11人進城,非常不安全。我的想法是,光接貴義二爺一家回來,5個人就行。”湯長林用袖子擦一把臉,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接著說,“人多招人注意,公豬嶺李大個子土匪最近活動起來,前五天,也就是鬼子打衡陽的第三天,他們在柳村搶了一票。”
吉貴仁用拐杖戳地說:“春節後,政府派軍隊剿過一次,你還帶10多號人去參戰,沒有把李大個子土匪全滅了?”
“打死87個土匪,可是李大個子事先得到報信,帶著10多個親信逃走了。”湯長林說,“這幫土匪覺得政府無暇顧及,他們的機會來了,於是糾集一些人又開始搶劫。”
“我本來想讓你多帶點人去,把沒有賣完的茶油挑回來。”吉貴仁邊思索邊說,“你的想法有道理,就帶5個人,你自己選,把貴義全家接回來就行,剩下的茶油就不要挑回來。”
“大哥,那我什麼時候動身?”
“你們今天晚上早點睡,明早麻麻亮就出發。我已經讓你嫂子備了20多斤糯米團子,你們都帶上。”吉貴仁若有所思地說,“你看日本軍隊能打下衡陽嗎?據說國軍第10軍的軍長方先覺帶兵打仗有一套,常德餘程萬部被圍時,第10軍最先趕去救援的,戰鬥力很強。”
“國軍中有的將領很能打,但內部派係多,互不買賬,有的相互拆台,配合作戰能力弱。我估計衡陽守不住。”湯長林汗漬漬的,渾身不舒服,想盡快結束聊天,拎一桶水衝一個涼爽爽的澡,“大哥,你若沒有別的事,我先去忙。”
吉貴仁揮揮手,望著他的背影,微微點頭。他對這位曾救過命的兄弟深為信任,每遇棘手或重大的事,他都要找湯長林商量,也交給他去辦。對於他剛才的一番話,吉貴仁覺得有見地,派人去鎮上再多買點糧食、食鹽之類的東西。
次日,東邊露出魚肚白。吉貴仁送到村口,把他拉到一邊,說:“長林,你這次去的是被日本鬼子狂轟爛炸的衡陽城,很危險,但你要務必把我弟弟一家接回來。”他揮手讓吉興他們先走,悄悄地說,“如果遇到你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你按我給你的地址、戴上這枚戒指去找這個人。”
湯長林接過他的東西,好奇地問:“大哥,你以前沒跟我提起過,你在衡陽城有一個神秘的人,他是什麼人?”
“為生意的需要,我專門派這個人在城裏打探消息的,如果沒有大的事,他不來找我,我也不去找他。為他著想,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他熟悉衡陽的每一條街道、小巷,這次他或許能幫上忙。”吉貴仁把接頭暗號告訴他,並說,“戒指和暗號缺一不可,隻有兩者都對,他才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