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王很憋屈,咬著牙說道:“父皇的脾氣陰晴不定,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就會發作。一次兩次還能忍,次數多了,兒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忍下去。而且一想到,還要忍個十幾二十年,兒子心裏頭就發寒。隻怕還沒忍到最後,兒子就已經死了。說不定死了比活著更好。”
“不準胡說八道。什麼死的活的,你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你怎麼就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你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寧皇後苦口婆心,又恨鐵不成鋼,怪平郡王說話不注意場合。
寧皇後起身,還親自到門口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在外麵偷聽。
平郡王冷笑一聲,“母後放心吧,你宮裏的人信不過,兒子帶來的人總該信得過。”
寧皇後狠狠瞪了眼平郡王,“小心無大錯。母後能夠平安活到現在,靠得就是小心。在宮裏麵生活,可以笨一點,但是一定不能大意。”
“兒子受教。”
平郡王躬身說道。
接著寧皇後又歎氣。
寧皇後問道:“你大哥還好嗎?他已經有半年沒進宮了。”
平郡王平靜地說道:“母後放心,大哥一切安好。就連大哥的頭痛症也減輕了不少。”
寧皇後搖頭,“你別光說好聽的。你大哥心氣高,如今遭遇這麼大的挫折,他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本宮不擔心他的頭痛症,本宮真正擔心的是怕他想不開,鬱結於心。怕他得了心病。”
平郡王說道:“母後如此擔心大哥,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好起來的。”
寧皇後笑了笑,“你啊你,就知道說好聽的來哄本宮。你和我說實話,你大哥半年沒進宮,他就沒半點想法?”
平郡王斟酌了一下,說道:“大哥當然有想法。大哥和我一樣,就是想不通父皇為什麼這麼厭惡我們。難道我們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寧皇後微微搖頭,“你們沒有做錯。真要說錯,也是錯在本宮身上。本宮將你們生早了,要是讓你們晚出生十年八年,也就沒有這些禍事。”
平郡王聞言,頓時皺起眉頭。
寧皇後繼續說道:“八皇子過世,你父皇的反應你都看在眼裏。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你父皇的心意,你父皇屬意八皇子,想讓八皇子繼承皇位。
至於你們,你們都成年了,已經對皇位產生了威脅。所以你們父皇才不待見你們,想方設法的折磨你們。要不是因為朝臣非議,你們父皇十有八九已經將你們給處死了。”
平郡王瞬間哆嗦了一下。
寧皇後則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天家無親情。你和你大哥,不要再對你們父皇抱有任何期望。”
“兒子沒有對父皇抱有期望。兒子就是想問母後,難道就要一直忍著他嗎?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兒子真的怕忍不到最後就已經死在了他的手上。”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平郡王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父子相殘,何其可怕。
寧皇後歎息一聲,然後說道:“除了忍還是忍。忍字頭上一把刀,成大事者一定要忍常人不能忍的苦。這番話,你替我轉告你大哥,讓他繼續忍耐,總會等到撥開烏雲見明月的那一天。”
平郡王低著頭,嘴上答應著寧皇後,心裏頭卻有著不同的想法。
平郡王不喜歡一味的忍耐,他更喜歡主動出擊。
隻可惜現在沒有機會讓他主動出擊。
但是他絕對不會一直忍,忍到元康帝死的那一天。真要忍到那一天,他肯定會變成一個瘋子。
平郡王對寧皇後說道:“母後的話,我會轉告大哥。母後也要保重身體。”
寧皇後含笑點頭,“你放心,本宮肯定會保重身體。本宮還盼著你們兩兄弟如願以償的那一天。”
平郡王頓時笑了起來,笑容極富感染力。
平郡王又和寧皇後說了一些家常,然後起身離開。
平郡王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人去思政殿給元康帝稟報消息。
元康帝得知平郡王進宮看望寧皇後,表情不置可否。元康帝更關心平郡王同寧皇後都說了些什麼。
隻可惜,平郡王和寧皇後說話的時候,將所有伺候的人都趕出了大殿,沒人清楚母子二人的談話內容。隻聽到寧皇後發出了幾聲笑聲。
元康帝哼了一聲,說道:“看來皇後很高興。”
劉小七在元康帝身邊伺候。劉小七躬身問道:“陛下要去坤寧宮坐坐嗎?”
元康帝直接說道:“不用。告訴惠妃,朕晚上會去她那裏歇息,叫他做好準備。”
“遵旨。”
惠妃自進宮以來,一直很受寵。後來惠妃生下了八皇子,更是有了底氣,都敢和寧皇後掰腕子,甚至壓寧皇後一頭。
之後八皇子過世,惠妃著實惶恐了一段時間。她怕沒了兒子,元康帝就會冷落她,怕自己失寵。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就算沒了兒子,她依舊是宮裏麵最受寵的女人。就算是後麵有更年輕更鮮嫩的女子進宮,也無法撼動她的地位。
惠妃惶恐的心安定了下來。隻可惜,自八皇子過世之後,她再也沒有懷孕。這是惠妃目前最遺憾的事情。
得知元康帝晚上要來鍾粹宮歇息,惠妃不敢馬虎,趕緊命人準備。
自己也開始沐浴焚香。
惠妃為了再次有孕,用了很多辦法。最近惠妃又得了一個偏方,隻要在行房之前喝下,受孕的機會將大大提高。
沐浴焚香之後,惠妃幾乎是帶著虔誠的態度喝下了偏方。
惠妃摸著自己的腹部,希望今晚上過後,能有好消息。
晚上,元康帝來到鍾粹宮。惠妃靜心伺候,將元康帝伺候得飄飄欲仙,元康帝恨不得死在惠妃的肚皮上。
兩人都忙碌了半宿,之後來不及洗漱,就沉沉睡了過去。
早上,天還沒亮,劉小七就在門外麵叫起。今天有大朝會,元康帝必須早起。
元康帝被叫醒,身體感覺很疲憊。
睜開眼,愣了一下神,才想起自己是在鍾粹宮。
元康帝命人進來伺候。
劉小七趕緊帶著太監宮裏進屋伺候。
以往這個時候,惠妃都會跟著起來,搶過宮女手中的活計,親自伺候元康帝。
今兒反常得很,元康帝都醒了這麼長時間,屋裏也響著各種響聲,惠妃還躺在床上沒動靜。
有宮女好奇,就朝床上看了眼,惠妃似乎睡得很死。不過惠妃的表情是不是有點僵硬,莫非是做噩夢了,所以才沒有及時醒來嗎?
這個時候,惠妃身邊的宮女覺著有責任叫醒惠妃。陛下都起了,惠妃還睡著,陛下不計較,不代表惠妃就真能一直睡著。萬一哪天陛下翻舊賬,今日的事情就是一個最好的靶子。
宮女小心走到床邊,輕聲喊惠妃。
惠妃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整個人一動不動,好像呼吸都沒了。
宮女又拿手去推惠妃,惠妃還是沒動,可是宮女卻發現了不對勁。
宮女哆嗦著手指,緩緩的放在惠妃的鼻孔下麵,沒,沒呼吸。
“啊……”
宮女恐懼大叫起來。瞬間驚動了屋裏所有人。
劉小七嗬斥了一聲,“叫什麼叫,將她拖下去。”
“不,不是的。惠妃,惠妃娘娘死了。”宮女驚恐地說道。
劉小七再次嗬斥,“胡說八道,惠妃娘娘睡得好好的,怎麼會死。”
“奴婢說的是真的,惠妃娘娘真的已經死了。嗚嗚……”
宮女恐懼地哭了起來。她是惠妃身邊的宮女,惠妃死了,隻怕她也不能幸免。
劉小七心裏頭咯噔了一下,不會吧,惠妃真的死了?是誰對惠妃下的手,目的是什麼?劉小七率先就想到了陰謀。
劉小七趕緊朝元康帝看去,等候元康帝的指示。
元康帝鐵青著臉,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床上的惠妃?惠妃昨晚上還好好的,元康帝還想得起惠妃風情萬種的樣子,還記得惠妃說要給他生個兒子。怎麼一覺醒來,惠妃就死了。
難不成昨晚上,他一直同一個死人睡覺。
元康帝心中又心疼又厭惡。
元康帝板著臉,踹了劉小七一腳,“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查看。”
“遵命。”
劉小七顧不得腿上的痛苦,趕緊走到床前,伸手去查看惠妃的情況。
惠妃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而且依據體溫和屍體的僵硬程度,惠妃少說已經死了兩個時辰以上。
劉小七回頭看著元康帝,小心翼翼地說道:“啟稟陛下,惠妃娘娘已經去了。”
元康帝眼前一暗,差點昏過去。惠妃真的死了,他昨晚真的和一個死人睡在一張床上。
元康帝咬牙切齒,“查,命人徹查此事。朕一定要知道惠妃究竟是怎麼死的。”
“遵旨!”
惠妃的死,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風暴,開始席卷整個後宮。
內務府派人入殮惠妃的屍體,同時調查惠妃的死因。查來查去,最後查到惠妃死之前喝的增加懷孕機會的偏方。
偏方看不出問題,但是熬出來的湯藥肯定有問題。
根據太醫的驗證,偏方不會致死,但是喝下偏方後十二個時辰內一旦行房,那麼偏方就會變成致人死地的致命毒藥。
這種古怪又極其少見的毒藥,太醫們以前聞所未聞。若非用人試藥,太醫也查不出偏方竟然有這個作用。
這簡直就是給太醫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得知這個結果,元康帝沒有停下調查。元康帝命內衛沿著偏方這個線索,抽絲剝繭的調查下去。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誰在處心積慮的暗害惠妃。無論查到誰的頭上,都要嚴懲不貸。
這番話,元康帝當著寧皇後的麵說了一次。似乎是在懷疑寧皇後是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