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孫氏走出上房,就同宋安然抱怨起來。
二太太孫氏對宋安然說道:“大郎媳婦,你說我們家顏苗怎麼就這麼招人惦記。先是姑太太要將顏苗送到王府做妾,如今老太太又想將顏苗嫁到文家去。全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玩意,真當我們二房的閨女不值錢嗎?”
宋安然說道:“二嬸娘息怒。婚事沒成,二嬸娘不值得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氣。”
二太太孫氏說道:“我怎麼能不生氣。文敏死了,老太太心裏頭不好受,這我都知道。畢竟她是老人家,老人家都見不得有人死。
可是她不能因為心裏頭難受,不能因為文老太太是她的親姐姐,就非讓國公府同文家做親家。
文家能養出文敏這種人,那能是好人家嗎?顏苗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是自小就養在我的名下,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她嫁到文家去。
老太太明知道大家對文家有意見,還偏要提這門婚事。這都快過年了,我看老太太是成心讓大家不痛快。”
宋安然麵無表情地說道:“二嬸娘言重了。老太太肯定不會成心讓大家不痛快。老太太提起這門婚事,分明是臨時起意,並非有意讓二嬸娘難做。
正如二嬸娘所說,快過年了,我們就別和老太太計較這些事情。老人家年齡大了,想和姐妹們繼續保持親戚關係,這都是能夠理解的。”
二太太孫氏哼了一聲,“大郎媳婦你心寬,嬸娘我是比不上的。這些天我就不到上房來請安,免得碰到文老太太,大家彼此尷尬。至於文家那邊,以後全由大郎媳婦操持,我就不過問了。”宋安然含笑說道:“二嬸娘隨意。”
二太太孫氏轉身離去。
宋安然回頭看了眼上房,這幾年老太太精力不濟,已經沒有當年的精明厲害。人年齡越大,想法也會跟著變化。在自家人過得好的前提下,顏老太太就想著幫襯一老姐姐,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顏老太太不該拿孫女的前程做人情。好在文老太太還算是個明白人,沒有順杆子往上爬。
宋安然哈了一口氣,感覺舌頭都快凍僵了。宋安然從喜秋手裏接過黃銅手爐,又帶上袖筒,朝議事堂走去。
年底事情多。送禮的,拜年的,一年收入盤點,人員調整,二房和三房的分紅,大房的雜事,全都堆積到宋安然的麵前。
白一給宋安然帶來了劉小七的信。劉小七想要提取這幾年攢下來的分紅收益。
當年內務府總管太監魏公公在四海商行投了五萬兩本錢,結果還沒等到分紅,魏公公就過世了。魏公公身邊沒有親人,這五萬兩的本錢,宋安然就直接轉到了劉小七的名下。
數年下來,這五萬兩已經給劉小七帶來了十倍以上的收益。
之前劉小七一直沒有提這些分紅收益,宋安然就幫他保管著。
今年劉小七突然來信,告訴宋安然,他要提取這部分分紅收益,大約四十萬兩。
宋安然吃了一驚。
四十萬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劉小七為什麼一下子需要這麼多銀錢。難道劉小七在宮裏遇到了麻煩,還是宮裏麵出了什麼事情。
宋安然很擔心劉小七的處境。伴君如伴虎,劉小七在元康帝身邊伺候,元康帝要他死,他就必須死,就連必要的審問環節都可以省略。因為太監本就是皇室家奴。
宋安然一邊命四海商行那邊準備銀錢,一邊小心翼翼地打聽劉小七的情況。
曹公公死了,劉小七並沒有當上大內太監總管。
元康帝覺著劉小七太年輕,不能服眾,因此提拔了鄧公公取代曹公公。
鄧公公同劉小七的關係一般,兩人都在元康帝身邊伺候,既競爭又合作。
以前劉小七和鄧公公的地位是一樣的,誰也壓不了誰。如今鄧公公被提拔上去,瞬間就比劉小七高了一頭。
鄧公公早就防備著劉小七,對劉小七的觀感不好。鄧公公當上了總管太監後,明麵上並不為難劉小七,但是私下裏卻處處給劉小七設置障礙,讓劉小七吃了不少的苦頭。
宋安然估計,劉小七突然要提四十萬兩銀子,十有八九是為了同鄧公公打擂台。
鄧公公沒有罷免劉小七的權利,但是他可以給劉小七製造麻煩,讓元康帝厭惡劉小七。一旦元康帝厭惡了劉小七,劉小七離死也就不遠了。
麵對這種情況,劉小七肯定不會被動挨打,這不是劉小七的風格。
劉小七的風格就像是毒蛇,他會伺機而動,會在時機恰當的時候一口咬上去。這個過程,需要人更需要錢。沒有錢,在宮裏絕對是寸步難行。而且錢少了還不行。
宋安然將四十萬兩全換成麵額大小不等的銀票,然後派人偷偷給劉小七送去。
宋安然希望劉小七能夠化險為夷,像過去無數次一樣,成功幹翻鄧公公。
劉小七收到了銀票,給宋安然畫了一張笑臉。
宋安然從白一手中接過信件,看到信紙上的笑臉,宋安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著笑臉,宋安然頓時放心下來。劉小七是在通過笑臉告訴宋安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讓宋安然不必為他擔心。
等到顏宓回來,宋安然問起宮裏麵的情況。
顏宓看著宋安然,若有所思。沉默片刻,顏宓才說道:“前幾天,劉公公被陛下責罰,跪在思政殿外反省,足足跪了四個時辰。”
宋安然大皺眉頭,原來劉小七已經到了這樣危險的境地了嗎?
既然開了口,就沒有說一半留一半的道理。顏宓繼續說道:“最近一段時間,陛下交給劉公公的幾件差事都辦砸了。陛下對劉公公很不滿,讓劉公公跪在思政殿門外反省,其實就是小懲大誡。如果下一件差事,劉公公繼續辦砸的話,劉公公地位肯定不保,說不定連性命都會丟掉。”
宋安然皺眉,問道:“這麼大的事情,你之前怎麼沒告訴我?”
顏宓說道:“我以為你和他之間私下裏有聯絡,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
宋安然有些不好意思,這件事情不怪顏宓。畢竟她和劉小七之間的關係,從不讓顏宓插手。顏宓也從不主動過問宋安然同劉小七之間的事情。
兩個人平時的相處中,都會避免提起這些私密的事情。
宋安然揉揉眉心,問顏宓,“劉公公的處境真的這麼危險?”
顏宓點點頭,“的確很危險。不過我觀劉公公以前的行事作風,他應該有辦法化解。”
宋安然鬆了一口氣,能化解就好。希望那四十萬兩銀子能夠起到關鍵的作用。
宋安然一邊關注著劉小七的事情,一邊忙著過年。
賞錢要發,分紅要給,禮物要送。尤其是宮裏的年禮,更是重中之重。
宋安然忙得腳不沾地,然後梁嬤嬤急忙忙地跑來找宋安然,“夫人,不好了,陽哥兒同二房的三房的康哥兒打架,現在幾個孩子都在院子裏哭。連老太太那裏都被驚動了。”
宋安然微蹙眉頭,起身朝外麵走去。邊走邊麵無表情的問道:“知道幾個孩子為什麼打架嗎?”
梁嬤嬤小心翼翼地說道:“幾個孩子湊在一起玩,後來怎麼打起來,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為了爭搶玩具。”
宋安然來到小花園,還沒走近,就聽到垚哥兒哭得撕心裂肺的,康哥兒同樣在哭,唯獨沒聽到陽哥兒的哭聲。其中,還夾雜著三少奶奶李氏的怒斥聲。
三少奶奶正在斥責康哥兒。康哥兒是哥哥,竟然欺負弟弟,簡直是亂來。
康哥兒不服氣,三少奶奶李氏罵得越凶,他就哭得越凶。
宋安然來到現場,先和三少奶奶李氏打了聲招呼。
三少奶奶李氏一臉尷尬地說道:“大嫂,康哥兒不懂事,打了兩個弟弟,你別見怪。”
宋安然笑道:“三弟妹太見外了。小孩子打架是極為正常的事情,三弟妹對康哥兒也別太嚴厲了。”
三少奶奶李氏連連點頭,“大嫂說的是。等回去後我會好好教訓康哥兒,讓他知道友愛兄弟。”
康哥兒卻大聲叫起來,指著陽哥兒,說道:“他也打我了。打得我好痛。”
陽哥兒偷偷的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又輕蔑的模樣。
宋安然偷偷瞪了眼陽哥兒,叫陽哥兒收斂一點。同時蹲下身,檢查垚哥兒身上有沒有被打傷的地方。
垚哥兒身上沒有傷,估計就是被人打了,心裏頭難過傷心,所以才會哭得這麼慘。
宋安然抱著垚哥兒,吻吻他的小臉蛋,說道:“垚哥兒不哭。我們家的小男孩子漢可是很勇敢的。”
三少奶奶李氏捏著康哥兒的耳朵,氣急敗壞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哥哥,連弟弟都打不贏,你好意思嗎?你不僅連弟弟都打不贏,竟然還去打最小的垚哥兒,你這臭小子,還真出息了。回去後,我非揍你一頓不可。”
一聽說回去要挨揍,康哥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康哥兒邊哭邊說道:“陽哥兒雖然比我小,可是他打架比我厲害,他把我打痛了,娘為什麼不罵他。嗚嗚……你不是我親娘……嗚嗚……”
“你這個混賬小子!”三少奶奶李氏尷尬得不得了。
宋安然見到這一幕笑了起來。
宋安然將康哥兒拉到自己身邊,拿出手絹給康哥兒擦眼淚。“康哥兒,別哭了。大伯母讓陽哥兒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康哥兒一抽一抽的,眼淚還掛在眼角,眼巴巴的看著宋安然,一副很期待的模樣,期待著陽哥兒道歉。
宋安然對陽哥兒說道,“陽哥兒,你給哥哥道個歉,好不好?”
陽哥兒偷偷哼了一聲,“要我給他道歉可以,不過他要先給垚哥兒道歉。”
宋安然點頭,“陽哥兒說的有理。康哥兒,垚哥兒這麼小,你打他肯定不對。你先給垚哥兒道個歉,然後陽哥兒再給你道歉,好不好?”
康哥兒抽泣著,臉上滿是羞愧,他小聲地對垚哥兒說道:“對不起。”
垚哥兒好張著嘴巴在哭,宋安然將垚哥兒抱在懷裏,說道:“垚哥兒,康哥哥給你道歉了,你原諒他好不好?”
垚哥兒哭著點頭,對康哥兒說道:“我原諒你。”
“謝謝!”康哥兒很羞澀的說道。
接下來宋安然讓陽哥兒給康哥兒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