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虎仆:原為獸名,代指筆。《太平禦覽》引張華《博物誌》載,有一種會爬樹的動物,有綠色的紋理如同豹紋,名叫虎仆,毛可以做筆。
[13]茞(chén):一種香草。
[14]蒲桃:葡萄。
[15]漢宮金粉,不增飛燕之妍:謂趙飛燕已然極美,非脂粉所能增色。
[16]洛水煙波,難寫驚鴻之麗:謂洛神之美難以描摹。語出曹植《洛神賦》“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17]冷暖隻在自知:切“飲水”之意,取自禪宗話頭“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18]聞者鹹歔:謂聞納蘭詞者盡皆欷歔感歎。
[19]而身遊廊廟,恒自托於江湖:廊廟,比喻朝廷。江湖,比喻隱逸。
[20]青蓮:李白,號青蓮居士。
[21]思自胎深:與前文“才由骨俊”皆指性德的才情是先天具備的。
[22]竟體:全身。
[23]公言性吾獨言情:性與情是中國哲學史上極大的命題,這裏不能盡述。具體在吳綺的話裏,言性指為詩之道,言情指填詞之道。傳統以為詩是道德的載體,詞則屬歌筵小調,不登大雅之堂。在性德生活的時代,詩與詞的地位之爭是文壇的一大景觀。吳綺所謂公言即公眾之言,厚詩薄詞是當時的文化主流。
[24]曲:謂詞。詞亦稱曲子。
[25]江南腸斷之句,解唱者唯賀方回:賀鑄(字方回)有一首極著名的《青玉案》:“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年華誰與度。月台花榭,瑣窗朱戶,隻有春知處。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冷齋夜話》引《魏慶之詞話》載,黃庭堅極賞此詞,認為有秦觀的風格,而其時秦觀方歿,黃庭堅作詩稱:“少遊醉臥古藤下,誰與愁眉唱一杯。解道江南斷腸句,隻今惟有賀方回。”
[26]堂東彈淚之詩,能言者必李商隱耳:指李商隱《無題》之“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一詩。吳綺舉賀鑄、李商隱二例,是推崇如《飲水詞》這般絕妙好詞非性德不能道得。
《今詞初集》題詞
魯超 撰
《詩》三百篇,音節參差,不名一格[1],至漢魏,詩有定則,而長短句乃專歸之樂府,此《花間》、《草堂》諸詞所托始歟[2]。詞與樂府有同其名者,如《長相思》、《烏夜啼》是也;有同其名亦同其調者,如《望江南》是也。溯其權輿[3],實在唐人近體[4]以前。而後人顧目之為詩餘[5],義何居乎?吾友梁汾常雲:詩之體至唐而始備,然不得以五七言律絕為古詩之餘也;樂府之變,得宋詞而始盡,然不得以長短句之小令、中調、長調為古樂府之餘也。詞且不附庸於樂府,而謂肯寄閏[6]於詩耶?容若曠世逸才,與梁汾持論極合。
采集近時名流篇什,為《蘭畹》[7]、《金荃》[8]樹幟,期與詩家壇坫[9]並峙古今。餘得受而讀之。餘惟詩以蘇李[10]為宗,自曹劉[11]迄鮑謝[12],盛極而衰;至隋時風格一變,此有唐之正始所自開也。詞以溫韋[13]為則,自歐秦[14]迄薑史[15],亦盛極而衰。至明末,才情複暢,此昭代[16]之大雅所由振也。詞在今日,猶詩之在初盛唐。唐人之詩不讓於古,而謂今日之詞與詩,必視體製為異同、較時代為優劣耶?茲集俱在,“即攀屈宋宜方駕,肯與齊梁作後塵”[17]。若猥雲緣情綺靡,豈惟不可與言詩,抑亦未可與言詞也已。書以質之兩君子。康熙丁巳嘉平月[18],會稽同學弟魯超拜撰。(據《今詞初集》卷首)
【箋注】
[1]《詩》三百篇,音節參差,不名一格:謂《詩經》早已有雜言體裁。如《周南·卷耳》有:“陟彼崔嵬,我馬虺(首選)頹。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周南·麟之趾》有:“麟之趾,振振公子,於嗟麟兮。”《召南·野有死麕》有:“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性德有《填詞》詩,專論其事:“詩亡詞乃盛,比興此焉托。往往歡娛工,不如憂患作。冬郎一生極憔悴,判與三閭共醒醉。美人香草可憐春,鳳蠟紅巾無限淚。芒鞋心事杜陵知,隻今惟賞杜陵詩。古人且失風人旨,何怪俗眼輕填詞。詞源遠過詩律近,擬古樂府特加潤。不見句讀參差三百篇,已自換頭兼轉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