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十分向往米粉這種吃食,但卻難覓蹤影。最近在西單找到一家賣米線的,味道雖然也還不錯,但想起遵義的蔣三米粉來,仍覺得嘴饞。也許那味道已鑲嵌進記憶裏了吧。
第11節 桂林的茶我
在桂林茶藝室裏第一次喝到那種奇怪的茶,帶我們品茶的那個女孩,手腳輕盈地帶著我們走在通往二樓茶室的木樓梯上。下午的陽光透過樓梯旁邊的五彩玻璃,漫不經心地照射進來,使時間變得暖洋洋的。
她帶我們來到二層,二層有許多曲曲折折的隔間,隔間是用像葦席那種質地的東西隔開的,既開放又封閉,有點像迷宮。女孩帶我們進了迷宮的一間,裏麵有一張碩大而又低矮的木桌,木桌的邊緣是像湖岸那樣的曲線,令人看了著迷。木桌邊放了些低矮的小木墩,如同坐在空氣清新的林子裏一般。
等大家都坐定了,女孩拿出一隻茶盤,幾隻很小的紅泥茶碗,她將給我們泡三種茶。第一種茶似乎是一種野生植物,那種葉子聞上去有種苦苦的味道,他們給它起了一個很怪的名字,我當時記住了,可一離開桂林就忘了。那種茶的味道我一直記得,喝起來澀澀的,微麻,微苦,沒有別的茶葉那種張揚的香味,而是內斂而含蓄的,聞上去不香,但喝起來卻有一種別樣的味。在我們每人喝過一杯之後,女孩給我們一人斟了一小盅白水,在她的提示下,我們發現那盅白水喝起來竟是甜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苦澀墊底,那杯白水才會變做甜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平常的忙碌墊底,這片刻閑暇才顯得如此悠閑。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想飛的心境,我們坐在窗邊就可以想像飛翔。我想像這種奇怪的葉子在沒幹的時候,一定是一種綠瘋了的植物,它爬滿天空,或者,爬滿某一種堅硬的支撐物。它的綠濃極了,是許多綠色疊壓在一起的綠。
然後,這些綠被輕盈的小手采摘下來,放在籃子裏。手指被染綠了,籃子也被染綠了。鋪天蓋地的綠色被鋪陳在太陽底下,濃綠的葉子開始一點點地變幹變淺,葉子如火苗中的紙片那般卷曲起來,我看見一些綠色的火苗正在興致勃勃地燃燒,它們中的水分被太陽光吸走了,精華卻凝固其中。
第12節 品味孤獨
我一個人坐著,喝了兩杯酒。桌上是形狀細長的啤酒杯,用它來喝那種叫做“百年孤獨”的白酒,顯然是太大了。
細長的酒杯是花瓣形的,酒從狹窄幽深的杯底,走過長長的、透明的杯壁,抵達我的紅唇,仿佛要經過一百年。
一個人的夜裏,一杯酒,一盞燈,一本書,靜靜地品味孤獨的滋味。純糧釀製的佳釀,是酒中的精華,它雖然色淡如水,味道卻濃烈如火。窗外是孤傲的風聲,室內的景物凝然不動,玻璃器皿、淺褐色的用布紋紙包裹的“孤獨酒”、寶藍色的筆筒、黑色的小說封麵,它們被燈光敷著一層薄薄的淡金,看上去就像是畫中的物件。
品味孤獨的時候,也許該聽聽許巍的歌,“今夜我隻想靜靜抱著你,傾聽你為我心跳的聲音”,他用那種很鬆弛的嗓音唱出來,把憂傷和“孤獨酒”一起揉進我微醺的夢裏。
然後我開始出現幻覺。我看見我小說中的人物在天花板上行走,男主人公的麵容越來越清晰,他微笑、說話、接電話、吃東西,他像在遙遠的另一個地方,又好像近在咫尺。在半醉半醒的狹縫裏,我聽到齊秦“痛並快樂著”的歌聲,且愛且狂的歌聲,我看到許多的人從我書房的架子上走下來,他們是一些孤獨的飲者,他們在暗夜裏聽歌、飲酒,他們看上去是孤獨的,其實心卻相通。
飲酒,飲到最妙處是微醺,身體既輕又重,思緒輕飄飄的,帶著些華麗的小鼓點。玻璃酒杯正在變軟,裏麵塞滿了用報紙團成的小紙團。鍾的指針停止走動,鍵盤上的字母統統失蹤。電視屏幕一忽兒變得全紅,一忽兒變得全藍,卻始終不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