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第一章(1 / 3)

引子:

舊賬一般不算這句話,是寫到了鄭州講話裏麵去了,不對,應改為舊賬一般要算。算賬才能實現那個客觀存在的價值法則,這個法則是一個偉大的學校,隻有利用它,才有可能教會我們的幾千萬幹部和幾萬萬人民,才有可能建設我們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否則,一切都不可能。

——引自毛主席對山西省的一個報告批示

第一章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一年。早春。

或許是年前立春的原因,春節才剛過,房前屋後的小草就爭先恐後露出了稚嫩的笑臉。她們纖弱瘦小的身軀在春風中忸怩擺舞,似乎是跟田地的小麥苗在較真,許是害怕大地忘卻她的親生子吧。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的小蟲子,偶爾發出一兩聲怯生生,羞答答地的叫響。‘嗞嗞、嗞嗞,’的聲音正好做幼芽的舞曲。改革開放中繁榮昌盛的高都縣在這自然樂章相襯下更加和諧,那靚麗的,溫馨的,華美的小城容顏不用多費筆墨,全中國一個樣。隨著改革開放政策加大與推進,寬廣的大馬路,林立的高樓已不再是城市的專利,大大小小城鎮猶如雨後春筍,迅猛崛起。高都縣正是如此。企業規劃了開發區,政府機關修建了辦公大樓。各局委紛紛的遷出舊址,落戶新城。整個新城顯得年輕而又充滿生機。述寫著這兒曆史的老城就好像被是子女們給拋棄了的老人一樣,孤獨,幹癟,蒼涼。事實上,導致如此明顯的新舊差異,另外一重要原因是高都聞名遐邇的青坪水庫。建於大饑荒年代的青坪水庫,建設時就把大半個城區給劃入了淹沒線內,加上連續三次移民,老城早已是滿目瘡痍。更加細致入微的刻畫這一現實的則是那些回流移民在窪地裏搭建起來的蝸居。居住在這蝸居中的湯茵陳一家,便是述說給瀆者的人物。舊時他家就住在老城衙門口,是這裏出了名的富戶。土地運動之後,家裏仍有上五前五側三一所院,青坪水庫修建給劃分到淹沒區內,響應政府政策,全家移民到受益縣伊水。若大的一個院落在移民後便被拆毀。而今住著的三間半坡梯形小瓦屋,已經不在他家的原址上。是從他父母伊水縣反遷後新建的。地處淹沒區,每年汛期,青坪水是庫水位上漲,滿院積水,嚴重時一家人還要到鄰居家借住。跟他們家一樣狀況的,群居於此的人數不少,細數人數,差不多有二千多口。即是他們的狀況狼狽不堪也彼此不加嘲笑。況且又是這兒的老門老戶,舊時鄉親也都幫襯著,日子免強過活。如此衰敗破舊的房舍,受這春的氣息熏染,明顯透露出往日所沒有的生機。特別是小瓦屋裏傳出的嬰兒的啼哭聲,恰好充當了這早春交響樂中的長號,和諧而動聽。小家夥是元宵前夜出生的,就取了元霄節的元字為名。這樣的家境,不允許有奢華的慶賀方式,但新生命帶來的歡悅、開心、幸福、希望並無貧富貴賤之分,湯元的出生確實是樂壞了這一家人。先是奶奶,燒香拜佛,求神問卜,為孫子乞求平安長命。而立之年的湯茵陳簡直是擁有整個世界一樣,渾身上下透出的高興勁,讓本就英俊的他,顯得活力四射,令人嫉妒,垂涎。小茵陳九歲的妻子也跟換了個人似的,臉上明顯有了淺笑。

這日恰是湯元滿月,夫妻倆早早起床,茵陳是要去市場采購,雖說不是給孩子辦隆重的滿月酒,還是要請些親友鄰裏。他媳婦是要走一趟澡堂,月子裏一次也沒能洗澡。倆人走出房門,見母親已經起來了,茵陳衝著母親說道:“媽,我去市場,大雪想去趟澡堂。你聽著孩子。”湯母衝媳婦笑了笑了,說:“去吧,不能洗時間太長,生孩子的女人身子骨虛,真正恢複要過百日。孩子你放心,我會看好的。茵陳你給我灶火(方言:即廚房)一下。”“哦,好。”湯茵陳答應著把手裏東西遞給媳婦,跟著湯母進了灶火。湯母道:“陳兒,辦了酒席,你打算讓你媳婦到哪(兒)挪窩?這本來是要回娘家住的日子。”湯茵陳還沒想過這事,母親這冷不丁一問,一時還真答不出來,愣了會兒神才聽他說:“我不知道。要不我叫她進來問問她?”湯母道:“問啥呀問,你就跟她說讓她跟元兒今天晚上到我屋住一晚,有那個意思行了。我們又不是啥大戶人家,過日子隻要這心裏麵順暢就行。”湯茵陳一聽,道:“這樣好,就這樣做。媽,你給她做早飯吧,我這就去市場。”“去吧。”湯母說完彎下身子掀開煤火蓋子,然後把坐在煤火上的燒水壺拿開,拿了一個小鋼精鍋坐到火上,掀開鍋蓋把壺裏的水添到鍋裏,蓋上蓋子,這才從灶火出來。拿了一把掃帚開始清掃院子。

早市人很多,湯茵陳花了不少功夫才算置辦妥當,從市場出來,他伸手叫了一輛三輪車,把東西一一裝上,跟司傅講好路線,他正要坐上去,隻見迎走來一人。遠遠就衝他喊叫道:“茵陳,你娃子這是幹啥?怎麼這麼早來市場買菜?”湯茵陳一看,是一熟人名牛西西。說話就來到他跟前。湯茵陳笑著說道:“今個是我兒子滿月,走,一起到我哪兒喝一杯。”牛西西道:“這樣呀,本來想給你找個掙個錢話,看來你是去不了了。”說著他伸手從口袋裏拿出兩張十元麵值人民幣塞到湯茵陳手裏,道:“一點心意,給孩子買袋奶粉吧。”湯茵陳嘴上說著“不用,不用”就要把錢遞給牛西西,兩人是一陣推讓之後,湯茵陳這才把錢給收起來,並隨口問道:“啥活?”牛西西道:“上界嶺清山。”湯茵陳問:“清山?”牛西西道:“嗯。你還不知道那些吃皇糧的賴孫,沒一個能出真力,這種費力氣的活不都是找人跑腿出力,他們做個指揮。”“多少錢一天?”牛西西眉飛色舞道:“戰利品的一半。”湯茵陳遲疑了一下,問:“一半?那可是一筆不少數目,你確定嗎?”牛西西更加神秘把嘴附到湯茵陳耳朵邊上,說:“馬上不是要換屆了,為了政績,各顯身手。帶隊的是曹龍葵曹大隊長。”湯茵陳道:“是他,不用說了,我不去。你還不知道我是他親手給送進監獄。再多的錢,我也不會為他賣命。”“唉喲,瞧我這記性,忘了這一茬了,算我沒說,回頭我請你喝一杯。你快回去吧,我還要再找人去。”牛西西是一麵說一麵走,湯茵陳見他走遠,這才上了三輪車,吩咐司機出發。

茵陳夫婦出門不久,張蘆根跟王青稿就到了。這三位是打小就一起打天下的發小。十年前,三個人已經是響徹高都城赫赫有名的高都三街怪,這樣說並不是因為他們橫行鄉裏,無惡不作,是由於他們率先穿了喇叭褲,另類打扮,超前著裝,引起不少大人的注意與譴責,也得到許多異性傾心與青睞。偏偏趕上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三年,為了實現社會治安根本好轉,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創造穩定的的政治和社會治安環境,維護國家法律的尊嚴,樹立人民群眾與各種違法犯罪分子進行鬥爭的勇氣和信心,開展的全國性的嚴打鬥爭。盡管黨中央已經明確宣布不搞運動了,但嚴打的指導思想,決定了嚴打鬥爭必然采取“運動式執法”的模式。而且是“偷一元錢判死刑”。“耍流氓”有的被判死刑,有的被判幾十年監禁,還有的被“發配”到邊遠地區關起來勞改。開國功臣朱德的孫子就是以“流氓罪”判了槍決。他們三位分別以“流氓罪”判決,獲取了五年、六年不等的刑期。當時負責逮捕他們的正是時任派出所所長的曹龍葵曹所長。張蘆根當時去我外地親戚家探親,這才幸免,湯茵陳跟王青稿卻各自在監獄住了不少年頭。王得到牛西西邀請,也跟湯因陳態度一樣,回絕。事後想到這可能是擺脫貧困,合法的發跡機會,這便去找了張蘆根。張蘆根是斷然回絕,不同意他參與,兩人是各執己見爭執不下,這才決定找他們的夥伴湯茵陳商量。當然了,他們也知道今天是湯元滿月,各自都備了一份禮物。得知湯茵陳去了市場,兩人放下禮物到路邊候著。也是為了好與湯茵陳商量事情,這種帶有風險性的事情,自然是要規避家人,以免知道了擔心。兩人往路邊一站,青稿便覺得尿急,找地方辦事去了。蘆根也到馬路對麵商店去買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