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這正是一個溫度剛剛開始熱起來的過渡性季節。
這個時候。
夾道兩旁那一排排繁茂的白樺樹間,偶爾會有早蟬躲在枝幹葉間嘶鳴上一兩聲,但聲調並不拖的綿長。
冉蕭是懷著一種惆悵的心情,在炸雞店老板那裏領到一個禮拜的兼職費以後,就飛跑著來到停放自行車的地方,翻身騎上自行車以後,往回家的方向使勁用力的蹬。
微風浮躁。
道路兩旁透過樹梢泄落的陽光碎影,總是會撫觸過少女冷凝著心事的麵容 ,映的像是一幅灰白的畫。
她生的清瘦。
窄細的腰上用兩條長長的白色衣袖,扭著兩個結扣緊緊係著一件春季薄款的藍白相間外套,隨著疾馳過程中帶起的氣流呼湧,鼓脹的衣服兜了一路怎麼都消化不掉的煩悶.........
回到熟悉的街區。
冉蕭遠遠的還沒有完全靠近居民樓,就在附近的巷子口看到那一輛線條通體流暢的,銀色小轎車在路邊靜靜的停放著。
她握著刹車柄,減了減速度、
半眯著眼睛迎著有些刺目的陽光,朝那已經引起幾個居民好奇探究的車輛多瞟了幾眼以後,隨後又默默收回目光,繼續踩著自行車往巷子深處騎。
路越走越窄。
她最後是在一棟很舊的,每一戶的陽台都像是鐵籠子一樣完全封閉的,掛滿著各種各樣衣服的老式樓房前,刹車停下來的,她輕車熟路的將自行車往發黃的牆上靠了靠,搖晃著車頭盡量停放的穩當一點。
做完這一切。
她三步並做兩步的,快速爬到三樓以後,輕手輕腳的穿過陰暗狹窄的,堆放著亂七八糟散發著異味鞋子的過道,停在最盡頭的305號房門前。
冉蕭平複了一下輕喘的呼吸。
幾秒以後。
她似乎是做好了迎接一切未知的,走上另一條岔路口的準備。
隻不過.......
她剛一伸出右手,帶著一點繭子的指尖觸摸上門把準備擰動的那一刻,就聽到隔音向來不怎麼好的房屋裏麵,開始傳來熟悉的一對中年男女較為粗噶的聲線。
這個時候。
他們的語氣倒是顯得溫柔很多,嘴裏殷切的說著一聲聲抽噎心疼的話語。
這些.....
她以前從來沒有機會感受到的關心,兜兜轉轉的,還是留給他們這一個失而複得的女兒,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物歸原主了吧。
冉蕭的眸光暗了暗。
她慢慢擰動著把手推開這一扇門,就望見狹窄又逼仄的沙發裏麵,屁股挨著屁股的坐著好幾個人,在一雙雙熟悉或陌生的眼睛望過來的時候,氣氛也逐漸凝結起來。
她想。
她應該是帶著一朵黑色湧著閃電的烏雲進到屋內的。
因為在某個瞬間。
她能很明顯的感知到,因為她的出現,四周連帶著光線都慢慢變得灰蒙發暗起來,甚至窗外落進來暖調的陽光,也開始肉眼可見的褪去色彩,如同覆上一層冷霜的月光,無言訴說著孤寂的氛圍。
冉蕭的耳膜裏麵,回響的是她自己的心跳聲響,像是某天在學校空蕩的場館裏麵,獨自一個人躲在深夜裏拍擊著籃球的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