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精致而蒼白的五官,乖巧又安靜得如同洋娃娃的容貌,漆黑的長發柔順地散落在雙肩,雙眼緊閉,仿佛正處於睡夢當中。棺材中的少女麵容安靜祥和,眉目之間都散發著一股聖潔光明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將其與高貴典雅的詞彙聯想到一起。
非常美麗而神聖的容貌,不愧貴為艾蘭帝國最為年輕的首席聖光騎士,而且還身為女子——前提是,如果這個人的容貌沒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話。
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詭異的事了。
自己明明站在這裏,每一個指尖撫過棺沿都能感覺到清晰的觸感,可是棺材中的人竟然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就像在照鏡子一般的熟悉,而外麵的大廳裏也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竟然正在拜祭自己。
神修·朵拉?
如果躺在棺材裏的女人名字叫朵拉,那自己又是誰?
豁然間耳邊掛起一陣勁風,朵拉側身一閃,輕而易舉地躲過。一柄長劍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空氣破裂而開的聲音清晰地在她耳邊響起。
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朵拉猛地回過頭去,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距自己身後不遠處。他金色的短發如太陽般耀眼,湛藍的雙眸散發著陣陣殺氣,此時自己全身的氣息都被他牢牢鎖定。
隨著朵拉的回頭,那少年的目光由嚴厲轉為巨大的震驚。他的雙眸猛地睜大,竟一時呆在那裏,忘記了手上的動作。
朵拉將腰間的長刀抽出,直指那金發少年鼻尖,神色倒是出奇的平靜。她緩緩開口:“好久不見,弦羅。”
真是好久不見。
長得幾乎快有一個世紀,可明明時間就隻有那麼短暫的一兩個月。一兩個月前她是艾蘭帝國威震八方的首席聖光騎士,一兩個月後她穿著黑色的長袍站在自己冷冰冰的屍體麵前一臉難以置信。
一兩個月後,原本自己的死對頭,名義上的戰友,實際上卻和自己水火不容一年到頭說話超不過十句的神佑騎士弦羅,如今佩戴上了首席的胸牌,甚至還拿劍指著自己,妄圖傷她性命。
真是可笑!
朵拉的神色漸漸變得冷厲,她緩緩上前,刀刃在弦羅俊秀白皙的臉龐上劃下一道血跡,語氣輕鬆地輕聲開口:“怎麼,很吃驚嗎?”
弦羅直直地看著她,目光中神色變幻,滿臉盡是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良久,他終於開口:“是。我很吃驚。堂堂艾蘭帝國的首席聖光騎士,百年難遇的天才騎士,被無數人奉為神明的神修·朵拉。而如今,竟然成了一名亡靈!!!”
那聲音久久地在大廳內回蕩,霎時四下頓時有大量手持長槍的士兵湧現,源源不斷地將二人包圍在中央。
“這是什麼意思?”朵拉語氣平靜地開口。
“放下武器,聽候教皇處置,還能保下一條性命。”弦羅垂下眼眸,一字一句地緩緩開口:“教皇早有吩咐,整個靈堂裏裏外外早有重兵把守,就算你是艾蘭國萬人敬仰的朵拉怕是也難逃一劫。”
“性命?”朵拉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眸中終於被激起了一絲情緒波瀾:“你難道忘了,我既然身為亡靈,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嗎麼?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們打算怎樣取我性命。”
“……朵拉,不要任性!”弦羅的語氣中竟有一絲急切。
“任性?可笑!”朵拉的刀刃直指弦羅眉間,她的眸中隱隱燃騷著怒意:“不乖乖送死就是任性?!”
“看來是談不攏了。”弦羅看著她,神色終於緩緩恢複到往日的沉靜。他猛地將朵拉的長刀彈開,起身一躍:“那就隻好一戰了!”
兵刃相接的聲音霎時響起,分外刺耳。朵拉幹淨利落地擋回弦羅的進攻,神色終於恢複到死寂一般的平靜:“看來艾蘭帝國新一任的首席聖騎也不過如此。弦羅,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什麼長進啊。”
弦羅隻是緊抿著唇,金色的劉海在眉間投下一陣陰影,斑斑駁駁間竟難以看清他的神色。
最後一揮手輕而易舉地擋回了四周的陣陣進攻,原本就不算大的靈堂內此時已是橫七豎八倒滿了士兵。朵拉直接將冰棺的蓋子直直掀開,手腕一攏,將那具冰冷的屍體攬在懷中:“要事在身,不奉陪了!”
於是在所有人慌亂的神色中,她長袍一凜,竟傾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