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蕭舞越發能肯定,這個綁匪一定是和巫家村相關的,因為他帶著自己奔向的正是巫家村的方向。
他們繞過臨晉鎮,在鎮外過了一夜,蕭舞發現那男人深深凝視著臨晉鎮,眼眶潤濕,情緒似乎有些激動。當他注意到蕭舞在好奇地偷瞄著他時,他第一次衝著蕭舞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蕭舞有些心驚,但是直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沒能夠搞明白,這綁匪到底是為了什麼綁架了自己,他又是要替誰來報複呢?
天亮了,男人帶著蕭舞又上路了,臨晉鎮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麵。那男人頭也不回,死命地往前趕著馬車。蕭舞在車廂中是苦不堪言。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後,蕭舞是更加地注意保護著自己的肚子。這麼折騰著,肚中的孩子竟然還是沒什麼動靜,蕭舞也隻是暗自慶幸了。
馬車越往前行駛,蕭舞越發心驚肉跳,有種正在接近死神的感覺。終於這一天,這個男人終於停下了前行的腳步。他將蕭舞從車上拽下來。
蕭舞看清了,眼前頹敗的模樣,正是衰敗後的巫家村。這個男人在這三個多月後,蕭舞第一次聽到了他的聲音,那是滄桑嘶啞的聲音。
“巫家村。”那一聲裏卻也是飽含感情,蕭舞能聽出那裏麵的眷念和回憶。這不像是和巫家村有仇的樣子呀?
那男人轉過身,第一次正麵對視蕭舞,“能死在這裏,也是你的榮幸,你也是從巫家村出來的不是嗎?”
死在這裏,蕭舞強壓下心頭的害怕,嚐試著和這個男人搭話,“你,也是巫家村的村民?”那男人點點頭,“我一直當自己是巫家村的人,雖然村長將我趕了出去。但是,人死了,總是要落葉歸根的,所以,我回來了。”
蕭舞更加驚心了,這男人的意思,不光要殺了她,他自己也不想活了?“我能問問是為什麼嗎?”蕭舞幹咳一聲,手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腰腹,不管如何,為了孩子,也須得爭上一爭。
“我曾經是巫家村最有天份的藥師,村長是我的親叔叔。他不讚同我將毒藥賣給城鎮中的人,就將我趕出了村子,不得以巫家村的人份自居。”那男人目光呆滯地說著,“我也隻是為了村裏好,多掙點錢有什麼錯?”男人最後似乎在喃喃自語。
“後來,我就在外麵遊蕩,剛開始,靠著我製毒的本事,我過得很不錯,感覺比在村中瀟灑。後來,我被人陷害,渾身遍體鱗傷,也沒人再問我買藥,我窮困潦倒,又不想回去找叔叔。隻好在破廟中,和一群乞丐為伍。乞丐中的劉叔,神智不清,把我當成了他的兒子,對我很好,我在外麵也因著他,有了一絲親情的溫暖。後來,他死了,我沒錢葬他,又被仇家碰到了,那時候,我幾乎以為我就要和劉叔一起去了。”男人神色漸漸恍惚起來,“然後,我就見到了她,她那麼美,說話的聲音中沒有嫌惡,純淨地就像仙女一樣。她救了我,安葬了劉叔。從那之後,我就發誓,我以後一定誓死保護她,我的生命在遇見她的那一刻,已經被她給拿走了。”
蕭舞聽著男人斷斷續續,有些顛倒的話,還是大致聽到了一些事情。她猜測,這男人抓她,應該不是和巫家村的什麼相關,應該是和這個女子有關。巫家村,隻是他自己最終想要生根的地方。
“那,那個姑娘現在呢?”蕭舞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她死了。”男人的語氣一下子冰冷起來,變得冷漠,聲音中似乎蘊藏著無限的痛苦。
“她怎麼會死?”蕭舞看出來,這個男人似乎藏了好些話在心中,如果今日,她真的逃不過命運之手,她死之前,也想知道,這男人抓她的原因吧?
“她是自殺的。可是,我知道,沒人逼迫她,她是不會想著輕生的。她對老爺夫人那麼孝順,怎麼可能想要扔下他們不管。”男人的聲音中充滿了苦痛,“她是想保護老爺夫人。可是,她不知道,即使她付出了生命,還是沒能救回秦府上下那麼多條人命。一夜之間,雪光衝天,我躲在死人堆裏,苟延殘喘,就是為了有一天,替她報仇。”
說著,男人凶狠的目光射過來,寒光直逼得蕭舞渾身發冷。秦府,蕭舞聽到這個字眼,才從記憶中翻出,這男人說的姑娘,必然是秦若霜!當年,秦若霜被逼得自殺,但是仍舊沒能救回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當時,影閣的人曾經在秦府中搜尋過,府中已經沒有一個生還者,那眼前這個男人,當年是進了秦府做下人,然後僥幸在那場滅殺中逃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