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剝掉“英”的外衣,他還是那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是那個土頭土腦的毛頭小子吧?

那天,我從包裏掏出一包煙,當著他的麵點燃,輕輕的吸了一口。

第一次吸煙是七歲的時候在大院的養豬場,第二次就是在他麵前。

我和豬永遠那麼有緣。

剩下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程序問題。

走下法庭的台階,寬大的足有百米長的台階讓我想起羅馬那個著名的西班牙台階。那時我們都年輕,依偎著靠在一起,看著身邊形形的男女,什麼也不說,心也是亮堂堂的。

可是現在……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為了自尊,為了孩子,為了已經丟失的,為了所有追不回來的東西,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

離婚了,沒了家沒了孩子。

我以為自己活不下去。

法院分來的錢足夠我不工作花錢了,還有一處不能出售的經濟適用房。我在裏麵住了兩年。第一年,我以為這裏會是我的墳墓。

但是我活下來了。

而且減肥成功。

第二年,我以為這裏會是瘋人院。

但是我還能控製情緒。

而且,我找到一份工作。

往事不可追,離開了一種生活定勢,投入另一種生活,隻要珍惜自己就會發現生活其實沒有那麼絕望。比如現在的我,每天都可以發自內心的笑出聲來。不過我從不接近小孩。

那年年底,房子整滿五年,我毫不猶豫的賣了出去。小掙一筆。這筆錢和離婚時分的錢都交給銀行打理。

收音機裏說的對,既然活下去了,就找個事情,很難的事情去做。然後會慢慢想開些吧?

什麼是最難的?

對我這種四體不勤,被人寵壞的人而言掙錢養活自己恐怕最難吧?

還有一樣,我第一個就想到了——

司法考試!

年底是招聘的高峰,終於有一家律所開恩,收我這個荒廢正業多年的人做助理,而老板和我同齡。而且有些淵源。

走出大屋子,才發現原來別人過的那麼彩!

比如這個老板,他的業務剛開拓,更多的時候需要自己去打人脈,辦公室的工作留給了我。

每月的工資維持在這個城市的平均水平之上三分之一處,沒有保險沒有公積金沒有醫療,我已經夠倒黴的了,所以上天破例給了我一個還算健康的身體。靠著它,我租了一處房子。價比很好,而且沒有蟑螂。

老板是典型的南方人,個子不高,臉麵還算白淨,架著一副無框樹脂鏡。他說:“草草,你知道現在的人眼睛多刁嗎?上次我見的那個客戶就問我,這眼鏡不便宜,施樂的吧?哎,現在不裝門麵都不行了。”

一副施樂要五千塊,和我的收入比已經是不可企及了。說明這小子掙了不少,不知道我這個“新人”能不能年底的時候加些獎金?

一個人呆著也是呆著,我終於如願以償的進了酒吧。

除了回憶——不,我是沒有回憶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像我這樣的女人,為什麼來這裏呢?

一場豔遇,一夜激情,醒來各東西?

那是我唯一能負擔的吧!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我坐在角落裏。沒有豔遇,沒有愛情。看著陌生人來來往往,在午夜十二點之前離開。

不是因為水晶鞋,而是因為過了十一點出租車要漲一塊錢。而且,明天還要上班。

離婚了,生活還要繼續。我這條半死的魚有一部分死了,但是還有一部分重生了!這就是上帝在玩你的證據——不管多艱難,你有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