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平浪靜，如果說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那便是莉莉的腿。
晚餐的時候，車子停在郊外的路邊，大家也將就在車上解決。換上了一輛較新的汽車飛行器，速度也提升了許多。
車內還有剩餘的一些壓縮餅幹和罐頭。
黑衣拿著小刀往罐頭上一劃，鋁皮盒子的硬度並不高，一劃便打開一個小小的口子，他把開好口的罐子分發下去。
石頭是個性急的人，他更是直接，跳下車，隨意找了一個小石子往罐子上一敲，隻聽見咚的一聲，罐頭凹下一小塊。他把小口子扯大，直接用手掏著裏麵的肉吃。
自從少年上車後，麟麟便一直嚷嚷地黏著小深哥哥，一分一秒都不願鬆開他的手。就連吃東西也是，現在兩兄妹分著牛肉罐子吃得正香呢。
瘦猴走後，眼鏡不大愛說話了，石頭的性子變得更加的暴躁。這個團隊就像缺少了什麼，其樂融融的氛圍瞬間改變了，多了些許沉重。大家各自忙著的時候倒不覺得，可是一旦安靜地坐在一起，這種令人胸口發脹的窒息感便凸顯出來。
“莉莉姐，”幾分鍾後，少年忍不住開口，沉默被打破。他眼瞼低垂著，放下手中的罐頭，眼神時不時往她的腿上瞥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麼接著往下說。
莉莉看到少年那模樣早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她心中暗歎，果然還是和褚遂深不太一樣。如果是本人的話，會更加的冷漠，即便心中內疚也不會提出來，更加不會道歉。道歉於事無補，如果真的是……他，莉莉微笑，他不會說隻會做，他會直接用行動打消心中的愧疚感。少年畢竟才16歲，還是稚嫩了一些。與褚遂深的相處是平輩交流，而與少年的相處更趨向長輩與晚輩。
“過去了，不提了。”
這一句直接把少年醞釀的一肚子話給打消了，他懊惱地低下頭。
莉莉將手搭在他肩上，語氣柔和：“不是你。”
坐在前排的眼鏡忽然開口：“他唯一隻有這一處和他相似，麵對敵人時，身體中的暴力因子會無端地增加，而腦子裏也不是原有的慣性思維，會變得更加冷漠。麵對自己認可的人時，毫無防備。他天性冷漠把這兩點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而他……不行，他的閱曆還不夠，極端的冷漠和極端的柔和或許會分裂出兩種不一樣的人格。”
莉莉已經很少聽到眼鏡一次性說過那麼長的話了，包括和石頭和黑衣也是，他們詫異地望著發言人。可是眼鏡卻眺望著窗外不願再說什麼。
整段話，出現的人稱隻有他，這是眼鏡特意的。人都是自私的，很少有人能夠完全理性地看待問題。現在，所有人都希望他是褚遂深，而不希望他僅僅是他。
少年握著麟麟的手突然緊了幾分，慢慢地又鬆開。他望著莉莉空蕩蕩的褲腿，默不作聲。
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少年的口袋中，白紙上，莉莉他們沒有注意的地方，寫著特工，褚遂深，備用人和異能組織。沒辦法儲存記憶並不代表傻，從剛剛那夥人和莉莉她們的語氣中，少年多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那異於常人的身體。白紙那兒，寫著備用人的地方甚至被筆尖劃破了一道細細的縫，此時此刻，少年對一切有關於軍區，有關於政府的東西都是帶著隱隱排斥的。
麟麟也感受到了這氣氛，她被少年抱在懷裏不安地動了動。
黑衣打破僵局，低聲對莉莉說：“去裝一條假肢吧，這樣更好開槍一些。”
的確，如果拄著拐杖的話，很難在抬起手，握住槍的同時，保持身體平衡。
“不用那麼麻煩。”少年輕輕勾起嘴角，“其實，如果能得到很好鍛煉的話，腿的靈活度和手臂是一樣的。與其裝上一個費事的假肢，不如直接裝上一把激光槍！”
說這番話時，少年海藍色的眸子都是泛著光澤的，像夜空中璀璨的兩顆星星。那個似笑非笑的勾唇，篤定的語氣和出其不意的想法，兩個人的麵孔，一個成熟，一個稚嫩，仿佛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