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馬”於我而言,是一組特殊的字符。在我的心中總有消不去的塘馬情結,究其實倒並非因為它是我的故鄉(我並沒有太濃的故鄉情結),而是因為它和抗戰時期一場氣壯山河的戰鬥和兩個偉大的民族英雄相連接所致……
這種情節可以說是血濃於水、魂夢縈繞,它的震撼力非同一般……幼小的時候,還沒有識讀文字的能力,我們便從父老鄉親的話語中聽到了偉大的民族英雄羅忠毅、廖海濤的英名,知曉了腳下的這片土地曾發生過驚天動地的戰鬥,愛國的情懷和英雄崇拜的情結便漸漸地在幼小的心靈裏滋生,月光下“弓兵捉強盜”的遊戲演化為羅、廖司令狠打日寇的模擬場麵。那時候,幼小的我們還以為羅、廖司令是一個人,並不知道他們是雙峰並峙的兩個民族英雄。
英雄的英名傳遍於民間,飯後茶餘,麵對昏黃的燈光或漆黑的夜空,總有人提起他們,百姓清瘦的臉上總是顯現出極其莊重的緬懷之色,他們追憶那段往事,緬懷那段歲月,思念逝去的英靈,謳歌那不屈的戰鬥精神。然而在清明節除了看到成堆的花圈和巨大的水泥墳包外,誰也見不到在官方的媒體中有羅、廖及犧牲將士的英雄事跡的宣傳報道,誰也不清楚整個戰鬥的來龍去脈,除了高音喇叭裏總結戰鬥教訓、委婉地批評領導人的幾句話語盤旋於熙熙攘攘的後周街外,什麼也沒有。有的是沉悶與空白,百姓納悶的是:為什麼英雄的壯舉卻得不到官方的認可。
1981年的清明節,照例是祭掃烈士墓,聽完多少年不變的總結塘馬戰鬥的經驗教訓的錄音後,高音喇叭裏突然播放起了電影《櫻》的插曲《媽媽,看看我吧》。淒冷的音調回旋於“綠油油的麥苗、金黃色的油菜花”上,悲愴的旋律應和著內心的不平,在丫髻山、塘馬村盤旋。
“媽媽,媽媽,看看我吧。媽媽,媽媽,看看我吧,親愛的媽媽!寒夜消失春回中華,今日重逢深情地叫聲媽媽,流吧、流吧,辛酸的淚花,流吧、流吧……”回轉身,看著塘馬戰鬥烈士陵園的紀念塔尖,槍聲、炮聲、廝殺聲驟響,浴血奮戰的畫麵在眼前飄移……“不,烈士的英名永存,誰也抹殺不掉!”我對著紀念碑默念著。
塘馬戰鬥沉寂四十餘年後,1981年下半年,新華日報刊登了鍾國楚的《血戰塘馬,氣貫長虹》一文,塘馬戰鬥終於露出冰山一角,羅、廖得到了充分肯定,英雄名至實歸,我們終於知道了塘馬戰鬥的概貌,始知還有戴家橋戰鬥,還有轉移出去的將士健在。
拿著報紙,麵對塘馬水庫,我和宜興的一位同學攀談起來,渴望有一本全麵介紹塘馬戰鬥的書籍,心中隱約滋生書寫此戰鬥的欲望。
那種欲望蟄伏於心中,2006年,我終於提起筆,準備創作關於這場氣壯山河的戰鬥的文學作品。
之所以這樣做,除了昔日的那份心願外,還基於以下兩種原因。一是建國後,反映新四軍抗戰題材的人物大多以化名來命名,雖然有的影視作品和文學作品也采用了真名實姓,但還沒有專題的真名實姓的關於新四軍對日作戰而犧牲的民族英雄的長篇小說。二是以新四軍為抗戰題材的作品,許多以反頑為題材,許多人誤以為新四軍抗戰主要是對頑作戰;誤以為新四軍抗戰星星點點,沒有犧牲一個高級將領。
相比之下,用真名實姓的人物來反映東北抗日聯軍和八路軍對日作戰犧牲的民族英雄的作品就很多。如反映抗聯的電影有:《趙一曼》《八女投江》等,電視劇有《楊靖宇將軍》《趙尚誌》等;反映八路軍的電影有:《狼牙山五壯士》《回民支隊》等,電視劇有《左權將軍》等。在作品中,用真名實姓的人物反映國民黨軍對日作戰犧牲的高級將領也有不少。如電影《血戰台兒莊》,電視劇《張自忠將軍》《遠征緬甸》《八路軍》等,都以慘烈的對日作戰為背景,塑造了一係列真名實姓的給人以強烈景仰之感的民族英雄的形象。據資料記載,新四軍對日作戰有一萬餘次,對頑作戰才三千多次,顯然,挖掘新四軍中對日作戰犧牲的民族英雄的題材,並用文藝的形式去表現它,是我們文學工作者義不容辭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