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於大地的光粒沉入地底,安撫著正在不停躁動的地脈。
於是太陽又重新回到了人間,猶如遠古巨獸重現一般的地動也漸漸平息,恢複了往日的安寧。
唯有姚霽依舊保持著禦空而行的姿態,一動不動的矗立在那裏,似乎要將自己的這幅姿態定格成永恒。
經曆了“天狗食日”、“地震再起”、“情敵出現”、“天路斷絕”、“妻子飛升”等各種糟心事情的劉淩,實在是無法接受自己的愛人要在天上變成一尊雕像的事實,仰起頭高聲大喊起她的名字。
“姚霽!姚霽!”
跟隨而來的宮人和大臣們既感激於皇後願意“力斬天狗”,又擔憂再一次動了不屬於凡間力量的她會違背天條,被蒼天收了回去,隨著皇帝的呼喊,所有的仰首望著姚霽的人們也高喊起她的名字。
“娘娘,醒過來啊娘娘!”
“瑤姬仙子,高處不勝寒,請下來吧!”
“瑤姬娘娘,看看地上的陛下,請您回來啊!”
試圖叫醒姚霽的高喊聲一聲接著一聲,直喊到所有人都聲嘶力竭時,天上那人終於動了。
從天空緩緩降落的姚霽眼中還閃耀著無數的星子,但這時候的劉淩已經顧不得她發生了什麼變化了,幾乎是欣喜若狂的將她擁入了懷中。
“你嚇壞了我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的父親,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姚霽眼中的光芒還在跳躍著,嚇退了不少想上來示好的宮人。
她並不能看見自己眼睛發生的變化,但也知道他們產生驚慌的源頭是自己,所以將身體往劉淩懷裏避了避。
“不會再發生什麼奇怪的災禍了,兩個通道之間的聯係已經關閉,我很累,帶我離開。”
劉淩雖然不明所以,但日食消失了,通道也突然坍塌不見,他不假思索地就抱著姚霽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原本可以像真正的神仙一般不吃不睡超脫一切的姚霽,卻破天荒在劉淩驚慌的表情中陷入沉睡。
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
沉睡中的姚霽,在不停的做著夢。
有關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夢。
通道裏無形力量傳達給她的畫麵,是存在於通道之中,來自於過去和未來的記憶片段。
這些導向儀和設備艙是從哪裏來的,沒有人知道。
發現它們的人從北極的冰層下取出了它們,並且由未來最傑出的一群人類使用著它們,為自己的世界尋求幫助。
因為這些設備,物理學得以突破那道最大的瓶頸,科學技術在飛快的發展,直到最後的最後,整個世界因為一場可怕的戰爭而被毀滅。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那個狂人會選擇下達那樣的命令,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人會在知道世界會被毀滅的情況下跟隨那個狂人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看見最初擁有導向儀和設備艙的人類為了改變因戰爭而毀滅的未來,而一次次回到過去,去尋找為什麼會發生可怕未來的原因。
她看到那一代的“觀察者”們因為人類的貪婪、野心和欲望痛苦萬分,他們不停的回溯到過去,卻隻發現情況在越來越糟,蒙昧的過去似乎因為他們的降臨而產生了什麼變化,而每一次變化都使得未來發生更大的災難。
僅剩的人類也陷入了困局之中。
於是這些“穿越者”產生了分歧,一部分不再選擇“尋找”過去,而想要團結最後的人類重建自己的社會。
一部分繼續在通道中來去,希望能找尋到他們需要的答案。
她看見他們之中最為強大而智慧的同伴居然改變了自己的導向儀,將陰性的粒子逆轉為陽性的粒子,將他的設備艙和導向儀變成了不屬於其他的每一具、使用作用很多甚至相反的更精良儀器。
這使得擁有這種導向儀的他在每一個曆史的過去都變成了“神”。
他教導原始的人類鑽木取火、他教導人們如何躲避野獸和捕獵、他教導他們文字和禮儀。
因為能量會不停消耗的緣故,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返回被毀滅的未來一回,在焦土和輻射密布的世界裏,在那狹小的“安全室”中,用珍貴的能源補充著導向儀的能源。
每一次降臨,他都鼓勵人類向善,導向儀的“擬態”功能讓他能夠成為他想要傳播“善”的地區裏,那些人類最信服的樣子。
有時候,他是“仙師”,教導“大道”。
有時候,他是“先知”,勸人為善,預言未來。
有時候,他是“佛陀”,假借無形的形象,平息人們的紛爭。
他想從源頭遏製人類的罪惡之心,但每一次的“幹預”,都造成了很可怕的結果。
宗教的信仰因為他的出現而愈發虔誠,虔誠繼續滋生狂熱,狂熱引發戰爭,戰爭導致更具毀滅性的未來。
很快的,其他擁有“導向儀”的同伴發現了他的行動,他們開始想要阻止他,但早就把自己的設備艙藏起來,通過導向儀“穿梭”在不同世界的他,一次又一次成功的逃脫。
他甚至在每一個曾經穿梭過的世界留下了“線索”,指引自己最虔誠的信徒去北極下麵取出那些被封存的“寶藏”,每個時空到最後都會有“導向儀”被發現,一個又一個通道被“開啟”,原本隻是想要教導人類“向善”,從源頭遏製人形之黑暗的“領袖”,一步一步走向自滿,期望變成真正的“神”。
兩種“導向儀”截然相反的屬性讓他們無法真正的“抓捕”這位試圖成為神的同伴,偶然的一次意外讓其中一位導向儀的使用者失去了他的導向儀,徹底消失在了通道內。
被同化的使用者成為了“場”的一部分,貫穿著所有被打開“場”的世界,扭曲著“狂妄者”在通道裏的選擇,他想要在每一個世界成為“神”的野心被徹底粉碎,他被“犧牲”自我的同伴永遠禁錮在自己的世界,最終被其他幸存者消滅,結束了他不平凡又令人恐懼的一生。
人類的科技完全無法毀滅這些導向儀和設備艙,攻擊它們的能源甚至能化作儲備能源儲存起來,幸存的人類害怕有人再一次打開這些“潘多拉的盒子”,選擇將它們再次封存。
唯有“造神者”曾經去過的世界,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遵照預言”、“前往預言之地”、“取出儀器”的過程。
每一個曾經出現過導向儀的世界,最後都終將走向毀滅。
每一個原本期望著“成神”的“實踐者”,都會按照預言中的內容,將其中一具導向儀和傳送艙逆轉它的功能。
一個又一個的“神”出現著,一個又一個的“神”又會隕滅,“通道”連接的世界越來越多,交疊的空間也越來越多,那些“預言”像是瘟疫一般的傳播著,或早或晚,總有世界在不停的毀滅。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位無情的主宰,拋下這可怕的神器,將無數的世界當做了自己的實驗之地,用這種方法考驗著所有人類的未來。
被“同化”的那位最初之人想要終結這種悲劇,它目睹了無數次的開始和毀滅,想要像幹擾“造神者”那樣幹擾其他人穿越的路徑,將他們禁錮在自己的世界,然而也許“同化”也有局限性,變為能量的他/它隻能幹擾從他原本世界來的能量,對於其他世界的“來客”,他束手無策。
試圖將自己的“信息”傳遞給每一個通過“場”到達到其他世界的人,想讓他們看見那些可怕的“悲劇”,他早已經化為了並非實體的存在,根本無法憑借“能量”和“質量”的變化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