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遮住雙眼,手縫間,隻見五彩光芒從宋易邊手中幻化成五彩霧氣,如綢如煙升上天空……
“不要!”發自內心的恐懼,讓我下意識喊了出來,山川顫抖,河水倒流,林木拔地而起。我頭痛欲裂,眼睜睜看著光芒彙聚一團,化成越來越大的黑色巨洞,易變笑得嘴角撤裂,整個人像是要被漩渦吞噬,開始扭去變形起來。
我忍痛一手向他伸去,卻怎樣也無法觸及。
“易變……”
草木化為灰燼,腳下一片漆黑。這是暴風雨後的寧靜。
我跪在沒有光線的深淵之中,一滴淚水落下,墜入永夜深淵。
我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絕望,給我希望,又將我推下深淵?
好想回家……
“回什麼家?”
黑暗中,紫金高靴出現,那人散著步子向前,月白衣衫,紫玉腰封,提著畫戟,懶懶散散走來。我愣在遠處,看著站在我麵前的霍止,雌雄莫辨的麵孔勾起一絲暖笑,眉眼竟滲著無限溫柔。
“可還記得,我曾帶你去過的洱海?”
記得,我當然記得,前世就曾聽說過洱海美名,可獨有它,貫穿了我的兩聲。
霍止的話從來沒有如此溫柔過,他抬起左手,遠處飛來的紅嘴相思順勢落在他手背,霍止笑看著相思鳥,我看著相思鳥靈巧地衝他輕叫,霍止的笑意中多了一絲愁苦,轉瞬便化為了風月笑意,抬手讓它,自由飛翔。
蒼山頂著白發,溪流奔湧而下,注入新月洱海,魚鷹翻身紮水。霍止手中染血的畫戟不知扔到了何處,一陣清涼的風吹來他的春衣,他伸手一跳,便服帖地披在身上。霍止執起我的手,放在胸口,眸中閃著紫光,一臉溫柔,“春雨飄溢那日,月院釘下最後一塊籬笆。屋裏免不了潮些,顏兒切莫嫌棄。”
我被他拉著走,他眼裏的喜悅一直侵蝕著我的心髒,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哪裏不對……
我住了腳,霍止站在洱海邊,潤風來襲,他輕笑著回頭問我:“顏兒?”
“霍止,你我,不是在爬崖壁嗎?”
霍止斂笑,製住我的間,眼中直白的,平靜的,期許的感情被我看在心裏。風不再吹動,湖不再泛波,連盤旋的相思鳥,都墜落下來。
他的冷靜,讓我忽然有一絲慌亂。
“顏兒,你說過,你想要如此平靜的生活。那麼現在,我給你。隻求你,不要再逃離我身邊了!”
“不,你不是霍止。”
我苦笑著搖搖頭,道:“即便你穿得華貴,拿著畫戟,站在海邊,指著小屋。你也不是霍止。”
“我大燕的大理世子,可是全天下第一驕傲的神童,全天下第一懶散的混蛋!全天下第一美豔的少年,全天下第一臭美的男子!全天下第一聰慧的將軍,全天下第一花花腸子多的毒舌。他對我好,但從不在他父王麵前過分表露;他想同人交際,盡力拉攏關係還要裝作是你過來纏我的樣子;他是個無恥的色胚,但對壞女人從不留情。不過我佩服你,雖然霍止媚人的神態學得一模一樣,可他的眼裏的光,是銀河中紫色的星芒。才不同你,臭水溝一般肮髒!”
“你是誰!你放我出來!”我揮手一掌向他臉上扇去,卻被他一手接住。他鬆了我的肩膀,伸手抹掉了臉下的淚水,“難怪他說,你世間難得。”
語畢,月白長袍的“霍止”轉身向洱海走去。我愣在當場,竟如此就放過我了?
“慢著!”我叫住他,上前兩步道:“你說道他是誰?誰還來過此處?”
他立在海邊,隻見他的側顏勾起淡笑,被在身後的手臂連著春袍一揮!
一陣狂風忽然刮起,黑發亂舞,蒙住了眼,我整個人都被風卷起,隻來得及喊:“你告訴我!”
耳旁狂風呼呼刮過,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我立在風中,找到了平衡,那風將我向上卷去。這回,許是該逃出幻境了吧……
“顏兒!”
霍止的尖叫聲忽然響起,我心中一晃,撥開風牆,耳朵般的海一覽眼底,可我卻沒有心情欣賞。因為那湖中一條呲牙咧嘴的大魚忽然從海中騰出,向我逼來。
而魚口中撐著牙齒的霍止,艱難地吼道:“快走!顏兒!”
地上一道黑影淡笑著,雍容的聲音傳入耳底:“小微顏啊,我如此不舍得你,我迫不得已告訴你。你若是走了,他,就得死!”
狂風扭去了我的視野,那條大魚分明就是巨型白鯧,霍止站在他牙齒中間,竟還不夠塞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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