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老板那邊吆喝一聲。
這邊唐文軍也坐在唐易對麵，有些忐忑。
“小易，對不起，我真不是想給你添麻煩……”
唐文軍道歉一半，唐易卻歎了口氣。
“當初我考上大學，你和我媽送我去春江市，入學當天早上，你們就帶我吃的豆漿油條，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
唐易輕聲道：“我媽給我剝的茶葉蛋，你在旁邊一直囑咐我，要上進一點，不要學到不好的習性，我們家都是本分人，不指望我賺大錢，隻要別行差踏錯就行。”
唐文軍身體僵住了。
這一句話，讓唐文軍的眼眶瞬間紅了。
在這一刻，他終於知道，唐易為什麼突然找他下車吃東西了。
因為唐易剛剛看到了路邊的早餐攤，想到了全家人……
最後的一頓飯！
“上了大學之後，我確實挺不適應的，我們寢室四個人，就數我條件最差，有的時候寢室聚會，AA製，我拿不出錢來，一次兩次還行，同學能幫我頂上，時間長了，大家都處對象了，錢都攢著給對象花了，沒人願意給我墊了，也就漸漸不愛找我了。”
唐易的聲音平淡，沒有多少感情波動。
這些事情，時間太久遠了，但是他還有隱約的印象。
“其實不找我，我反倒輕鬆一點了，吃人嘴短，我也不想每次都讓別人給我出錢，但是大家一個寢室住著，找我我不去，又不太好。”
唐易苦笑了一聲：“當時也不懂得結交人脈，就是覺得，吃吃喝喝的也沒啥意思，自己去食堂吃個蓋飯才十塊八塊的，出去一次每個人要七八十，夠吃一個禮拜的晚飯了。”
唐文軍低著頭，摳著自己的指甲。
“小易，是我沒用……”
唐易擺了擺手：“我說這些，不是埋怨你，每個人都選擇不了出生的家庭，我知道，能讓我上大學，家裏已經拿出能拿出的一切了，其實我挺感激你的！別的同學都想著放假回家怎麼跟家裏要錢，但是我想的是，我這學期攢下多少錢，回家的時候能給你和我媽買點啥。”
“我真的覺得我沒有那麼苦大仇深，當時想著，等以後大學畢業了，留在春江市，好好工作，爭取賺點錢把你和我媽也接來，享享清福，當時我和方雅還沒在一起，你和我媽，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報答你們。”
唐易的眼睛已經有些濕潤，嘴角雖然掛著笑容，但是卻盡是苦澀。
“但是這一切的憧憬，在我上大學的第一年，就破滅了。”
唐文軍的眼淚劈裏啪啦的往地上掉。
他知道，唐易說的是什麼意思。
唐易大一，母親沒了。
家散了。
唐文軍嘴唇顫抖。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
道歉……
太蒼白了。
“其實，說實話，這八年來，我真挺恨你的。”
唐易看著唐文軍，眼淚也是流了出來：“但是後來聽說了那件事情的真相，我又覺得，你……也很挺可憐的！你承受的痛苦，未必比我少。”
唐文軍搖頭，抽泣到話都說不完整：“沒有，是我活該，我……”
“爸，給我剝個茶葉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