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夜風仿佛鋒銳的刀片,在身側一輪輪地掠過,刺得皮膚生出劇烈的疼意。
她的嘴唇越發抿緊,隻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向他。
\\\"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完完整整地說出來。其實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對,也許讓你覺得……\\\"他停了一下,眉頭皺起來,仿佛連自己都不願意說出口,\\\"也許讓你覺得,受到羞辱。\\\"
這個詞像是一根刺,這麼突然地朝雪兒紮過來,讓她的心倏然顫抖了一下。手指還護在衣領處,其實已經漸漸凍得冰冷,但她仿佛沒有在意,隻是勉力笑笑,\\\"你說什麼呢?什麼羞辱?\\\"
他搖搖頭,\\\"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解釋。\\\"
這是怎樣的一種衝動,就連魯星自己也說不清。
他本該繼續瞞著她的,不是嗎?就像許多年前一樣。那個關於自己的秘密,自他懂事以來便不欲讓人知曉,尤其是她。
所以當年出了國,卻沒有給她留下隻言片語。曾經那麼近的距離、那麼親密的關係,是被他親手拆散的。
他以為自己不會後悔,都是為了她著想,所以他一直告訴自己沒什麼可後悔的。然而這麼多年過去,當他們意外重逢,當他再次看見她的時候,隻是那一瞬間,他就發現其實自己做錯了。
他當年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在那樣的年紀裏,他給自己背上了過於沉重的思想枷鎖,卻忽視了她的情感。
那個曾經笑靨溫暖明媚的女孩子,其實也擁有纖細敏感的心,其實她和眾多同齡少女一樣,會動情,所以也會受傷。
然而他似乎忘記了這一點。
他用自以為無私偉大的理由,顛覆了她對他的全心信任和投入。
等他意識到這是一種傷害時,她已經變成客氣疏離。單獨相處的時候,她甚至連呼吸都是謹慎而小心的,笑容和言語更是少得可憐。
時光已經改變了一切。
所以他忍了很久,也掙紮了很久,終於還是想要告訴她。
他隻想讓她知道,其實自己是有苦衷的。
冷酷、壞脾氣、拒絕甚至傷害,通通隻是他用來掩飾秘密的手段。
他把她的感情放在珍而重之的位置上,也曾希望可以用心嗬護。隻不過他用錯了方法,最後傷到了她。
直到今日,魯星才知道什麼叫做事與願違。寒風料峭的夜色裏,他低頭看著她,而她的目光卻特意遊移開去,仿佛並不願意與他觸碰。
時間仿佛築起一道牆,將曾經那夢幻般的親昵甜蜜牢牢地擋在了外麵。
心口傳來一陣極為熟悉的窒痛感,他的呼吸抑製不住地輕顫了兩秒,幸而她似乎並沒發覺。等到好不容易才勉強穩定住自己的氣息,他皺了皺眉頭,終於低聲說出實情:\\\"雪兒,其實我……\\\"
周圍大樓裏的燈光漸少,逐戶逐戶地暗下去,時間如沙漏般緩慢流逝。
接近淩晨,其實室外的氣溫已經逼近零度,寒意刺骨。可是這一刻,雪兒卻似乎忘記了寒冷。等到魯星的聲音慢慢停歇下來,她也隻是一動不動地駐足在原地,她終於肯看他,而且是牢牢地盯住他,眼睛裏閃過極度訝異的神色。等了很久,最後她才張開幾乎麻木的嘴唇,語調微澀地重複道:\\\"心髒病?\\\"
\\\"嗯。\\\"魯星的表情又恢複成她所熟悉的那種淡漠,然而她並不知道,其實他的心裏仿佛突然鬆了一下。這麼多年,一直緊繃著的某根弦,就因為對她的坦白反而意外地鬆開了。他這時才忽然覺得累,似乎疲倦至極。
他壓抑住胸口窒痛的感覺,看著她,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一直不想告訴別人,尤其是你。可是我發現,相比起這個來,我們之間的隔閡更加令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