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
隻是,雪兒很快便發現,早餐的時候明顯是自己在唱獨角戲。無論她說什麼,小餘的回應總是十分簡潔,多半是單音字,從他性感的喉間逸出來,帶著晨起時的低沉磁性。
感受到對方的冷淡,她漸漸也覺得無趣,於是收了聲,隻是不時隔著餐桌悄悄觀察一下。其實小餘沉默的時候有點兒可怕,帶著她所不熟悉的冷酷。她應付不來這種情況,她和他在一起,多半都是在錦上添花尋歡取樂,即使有時候使使小性子,他也不屑與她計較。所以偶爾像這樣出現僵局便令她感到手足無措。
這頓早餐吃得極為潦草。出門的時候,雪兒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和目的,竟然主動提出來,\\\"你能不能送我一下?\\\"
這明明是她平時竭力避免的事,所以問完之後,她自己都有點兒吃驚。
小餘坐在車裏,透過車窗平靜地看著她,\\\"被人看見可不太好。\\\"他發動車子,下一刻便揚長而去。
隆冬的早晨,空氣異常凜冽。
雪兒呆立在幽靜的高檔別墅區深處,嘴裏呼出大團白氣,鼻尖頃刻就被凍得發紅。
\\\"……小氣鬼,沒風度!\\\"她覺得丟臉透了,忍不住對著早已不見蹤影的轎車咒罵道。
陳敏之最近正處於低氣壓暴風圈的中心,因此她時刻都在提醒自己行事說話要小心謹慎。作為一名資深助理,竟然猜不透老板為何連日來心情欠佳,這不禁讓她產生了一絲挫敗感。
曾經她自以為了解小餘,可是隨著一年一年過去,她竟然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似乎越來越少了。這是個奇怪的現象,完全不合常理,也無從解釋。
所以此刻,她發愁地想,要不要進去提醒老板別忘了參加晚上的飯局呢?這個行為有點兒冒險,因為宴請的對象恰恰是老板私下裏最反感的某官員。
這時候,總裁室的第二助理費威走了進來。雖然同為助理,但兩人的工作內容有區分,辦公室也不在一起。
費威還是西裝革履,神情一本正經,簡直萬年不變。和她打招呼的時候微微點頭,\\\"陳助理。\\\"聲音嚴謹單調。
其實陳敏之從心底裏排斥這類人,這種腔調的男人是被嚴格地剔除出她的擇偶榜單的。她也知道他不服氣,自認為屈居於女性之下,某種程度上損害了他作為男性的尊嚴。
有點兒可笑,她一貫這麼想。
但她臉上露出的笑容卻很溫和也很公式化,她問:\\\"有文件要簽?\\\"
\\\"對,有份文件需要小餘過目簽字。\\\"費威說。
\\\"小餘在裏麵。\\\"她朝旁邊那扇緊閉的門扉看了一眼,\\\"你快去吧,否則一會兒他又要出去了。\\\"說這句話的時候,陳敏之承認自己不怎麼善良,心中甚至慶幸有人可以代替她去撞槍口了。她想,小餘這幾天的脾氣確實不怎麼樣,喜怒無常,也許讓費威先去試探一下也好。
果不其然,五六分鍾之後,她的這位同僚從總裁辦公室裏走了出來,雖然身板依然挺得筆直,但神情明顯微微沉鬱,甚至忘了和她招呼一聲便徑直離開了。
看來是挨罵了。陳敏之有點兒幸災樂禍,她又在座位上等了等,這才收拾東西站起來,輕巧而有節奏地敲開了小餘辦公室的門。
這是一間名氣很大的餐廳,昂貴的消費水平和它別出心裁的菜式一樣,都是這裏的特色。
作為常客,小白正坐在自己最常用的包廂裏喝著餐後果茶。
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她說:\\\"今天小餘約我出來,真的隻是吃一餐飯這麼簡單?\\\"
小餘坐在她的對麵,一手拿著玻璃茶壺,親自為她續杯。
\\\"確實就是這麼簡單。\\\"他說,\\\"感謝你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賞光。\\\"
這句場麵上常見的客套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紳士味十足,但卻沒有任何謙卑的感覺。小白再度笑了笑,想起最初打交道時這個男人給她留下的傲慢的印象。
她說:\\\"不用這麼客氣。我和周子揚是多年的同學,更何況上回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飯的經曆很愉快。能和小餘這樣的人物單獨相處,是我的榮幸。\\\"
\\\"這麼說來,我已經令你有所改觀了?\\\"小餘淡淡地問。
小白的目光不著痕跡地震動了一下,覺得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似乎有種特殊的、銳利的能力,可以輕易看穿別人的思想。
但是她並沒有表露出來,語氣溫和而真誠,\\\"我對你從來就沒有惡感,改觀從何談起?\\\"
小餘微微笑了一下,似乎無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隻是由衷地說:\\\"比起原本約好的那個飯局,現在這個選擇明顯讓人舒服多了。都說秀色可餐,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在情場上的豐富多彩與G\\u0026N的業績一樣出名,小白對此早有耳聞,隻是直到今天才真正領教到,仿佛任何稱讚的詞句到了他的嘴裏,都能表現得自然而又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