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利益的事,大人不會做,在下也不會做。在下要的不多。”乘風回眸,一一掃過齊家眾人:“乘風要的是齊家商隊護衛仆役的性命。”
可突於不動聲色“我若不同意你的交易呢?”
乘風懍然道:“乘風就先殺齊家少主,然後自盡。乘風一身病骨,就算突圍,急行之下,也定死在路上,不突圍也罷。但齊家眾人必然拚死突圍,隻要有一人活命,今日之事必天下皆知。到那時,夜狼和齊家就是不死不休之勢了。”
可突於有些啼笑皆非,這人以死相逼,齊家少主之命也就罷了,他卻連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在乎,無賴之極,讓自己又是好笑,又是無可奈何。
“大人,在下要求的並不多,隻要大人放齊家眾人離去,阿越和乘風就束手就擒。”
“為何你自己不走?”可突於感興趣地挑眉問道。
“我若為自己求生,莫說大人看不起我,就是齊家商隊之人,獲救之後不但不會感激在下的救命之恩,反要恨在下入骨。在下早已決意生死與齊家少主相隨了。大人若同意,就請放齊家護衛仆役離去報信。在下和齊家少主留下待齊家來贖。”乘風無奈地苦笑道。
劉伯腦中靈光一閃,此刻才明白乘風剛剛為何要與阿越結成兄弟,那一句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深意竟在此,無論此計成功與否,乘風都是以生死相托,無負阿越的信任。寒風瑟瑟,打在臉上如若刀割,劉伯卻覺得胸中好像有什麼在燃燒,眼中一潮,張口道:“李公子,老朽等今日若以少主性命換取自身平安,回檀州後也無麵目活於世上。還請公子回來,老朽拚得一死也定護公子突圍。
齊家護衛聽到此處,不由得熱淚上湧,齊聲呼喝:“屬下情願拚死一戰,公子請回吧。”喊聲驚天動地,這群北地男兒,刀劍架頸尚不會變色的漢子,此時喊聲中哽咽難以自抑。
“糊塗。”乘風怒極大聲回喊過去:“你們為了區區聲名不肯離去,隻會累得阿越陪你們共死。你們好生糊塗,你們以為自己是忠義嗎?那是愚蠢,愚不可及。你們想害死阿越嗎!”
齊家眾人黯然垂下頭。
乘風雙手握緊,背轉身形,不再看眾人,神色淒楚地道:“劉伯,無論如何艱難,請你們活下去,為了阿越活下去,留得有用之身,阿越和乘風等你們來救。”
商隊中,有人別開臉,有人顫抖流淚,砰,有人跪倒高叫道:“李公子,屬下無能。”
“可突於大人可有定論?大人若同意在下所言,就請大人放行吧。”乘風深恐慌遲生變,斷然道。
可突於深深地看了乘風一眼,向後揮手,低喝一聲“放行。”夜狼軍迅速讓出一條通路。
齊家眾人一一走出,走過乘風麵前時懷抱鋼刀傾身一跪,乘風麵上微笑目送眾人離去。
最後走出的一人是劉伯,劉伯一雙老眼凝視乘風良久,忽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劉伯。”阿越驚聲叫道。
劉伯伸手擦去嘴角鮮血,直直地看著乘風道:“等公子脫困,劉某定然負荊請罪。”
乘風但笑不語,輕輕點了點頭。
劉伯憐愛地看了阿越一眼:“阿越,劉伯老了,不能護著你。以後,你要聽李公子的話,李公子怎麼說,你就怎麼做。李公子說的對,你這性子,其實很好,很好。”劉伯歎息著一步步走遠。
阿越擔心地道:“乘風,劉伯為什麼要向你請罪,他得罪了你嗎?他老人家都是為了我好,你別生他的氣。乘風,劉伯是不是傷得很重。”
乘風笑道:“劉伯與可突於大人交手時身受暗傷,他怕大家擔心,一直隱忍不發。唉,他老人家老則老已,性子卻剛烈,剛剛他對我心生誤會,心中過意不去,壓抑之下牽動傷勢,才吐出鮮血。你別擔心,他身上暗傷若強忍下去,必纏mian病榻,難以痊愈,如今他吐出淤血,反倒對他的傷勢恢複有利。”
阿越似懂非懂地點頭。
可突於在旁開口道:“人我已經放了,你該放下刀了吧。”
乘風用力握緊手中刀,刀鋒不經意地劃破阿越頸項,帶出一道血光。
“你幹什麼——。”可突於一驚。
“大人,我此時放刀,大人若是派人追去,齊家眾人焉有命在?”
“那你想怎樣。”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大人,你看,下雪了。”乘風手接雪花漫吟道:“乘風是南方人,還沒見過這北方的雪,大人可有興趣和乘風一起烤火飲酒賞雪到天明。”
可突於氣極而笑,真沒見過這等得寸進尺的無賴之人,分明是逼著他一起坐到天明,天明之後,大雪將齊家眾人的足跡掩蓋住,他再想追也是不及。
乘風笑的像偷嘴的狐狸,令人暗恨又無奈。
可突於恨恨地大叫道:“就地生火,本官今夜要賞雪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