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世(2 / 2)

張護衛張口欲言,但見阿越全然歡喜的模樣,不忍開口,黯然垂下了頭。

四周護衛齊齊悲聲道:“大管事,請容屬下追隨。”每個人都期盼地看向劉管事,眼神是那樣的熾誠堅定。

乘風注視著劉伯忽然恭敬地深施一禮,劉伯側身讓過不受,冷冷地開口道:“劉某當不得公子重禮,劉某如此作為隻是不想阿越不安自責,愧疚一生,若依劉某私心,劉某定當帶公子同行。”從人皆知突圍之後可突於定然重兵圍殺劉伯一路,劉伯讓李乘風跟隨張護衛,那是將一線生機讓給了乘風。

乘風抬眼輕笑,蒼白清秀的臉上一片真誠,“劉伯,乘風謝你的非是你不將乘風帶在身邊,乘風謝你的是你不因成就自身忠名而陷主人於不義。”劉伯一驚,失聲道:“你,你怎知——。”

“我怎知阿越是齊家少主是嗎?嗬嗬。”乘風輕快地笑著,琉璃般清澈的雙眸染上了笑意,恍若載入了滿天的星辰,璀燦生輝,“破綻太多了,阿越衣食用具雖與商隊眾人一般無二,但他的酒囊腰刀皆是精致之物,不說價值連城也差不多了,這與他商隊管事的侄子身份實在不符。那些想是阿越珍愛之物,他換了衣物卻留了這些小東西在了身側。可這一點小破綻就足夠乘風生疑了。再則,今日之危,諸位第一反應是衝到阿越身邊護衛,嗬嗬。”乘風頑皮地眨眼道“人在急切之間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商隊護衛遇險不急著去守護運送的貨物,倒四麵八方地跑來嚴密防衛一個商隊管事的侄子,諸位不覺得太奇怪了嗎?還有,決斷之時,不管是劉伯你,還是在場諸位無一不眼望阿越。劉伯,隻這些就足夠乘風斷定阿越身份不低,身份在劉管事之上,年紀又如此之輕,阿越的身份就不難猜了。”

“阿越,或者我該叫你齊越齊少爺,乘風若沒有猜錯的話,此次商隊運送的確沒有貴重之物,因為你們護送的是貴重的人——齊家獨子。我可有說錯?”乘風挑眉問道。

阿越略帶赧然,搔了搔頭,老老實實地道:“乘風,對不住,我不是刻意瞞你。我們齊家靠著商隊起家,所以齊家祖上立下規矩,男子到了十六歲,就要跟隨商隊從最底層做起,齊家的每個男子皆是如此,阿越可不是騙你。”阿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乘風的臉色。

看著阿越生怕乘風生氣的模樣,乘風心中一熱,深吸口氣道:“傻小子,我怎會怪你,齊伯要你跟他一路,你明知必死,心中卻隻為我有可能生而歡喜,我怎會怪你這老實的傻小子。”

阿越憨厚地一笑,方方正正的臉上湧上一點潮紅,他的心意被乘風說破,心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乘風眼中略有些濕潤,無論前世還是今日,他都一如過客,他心無所牽掛,亦無人牽掛與他。他此生本想不涉塵世,隻坐看興衰成敗。成年之後,他四處遊曆,不求功名不想霸業,隻求淡然一生縱情山水。不想,新羅之旅讓他遇上了齊家商隊,觀其仆知其主,其仆忠烈,其主節義。乘風暗歎齊家家主該是怎樣風光霽月的人物,才能帶出這般生死麵前不失氣節的忠仆和獨子。

“罷罷罷,天之所命,何必去避。”乘風敞開心胸大笑“我李乘風反正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做回我自己又有何不可。爺爺,這一世,就讓乘風任性而為吧。”

眾人一頭霧水,不解乘風之言。

乘風閉上眼,再睜開時,眾人發現乘風的眼中多了什麼,那雙清眸中有春風的輕柔,有夏陽的熾熱,有秋實的熱切,有冬雪的狂烈,但更多的是有看穿世情的通透,曆盡風雨的睿智,雖複雜但比之先前的疏離淡漠卻多了人的感情。

不理眾人的怔楞,乘風微笑道:“阿越,劉伯,乘風有一策或可保眾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