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再見景宸(2 / 3)

可即使這樣,渚牙隻要回想起昭景宸和昭陵君有著同樣的麵容,也有著同樣的心腸,千年過去自己竟然還栽在同一個人手上,便恨得咬牙切齒。隨後又覺得自己可悲,想要嘲笑自己,憎恨自己。

她覺得渚良說得對,昭氏的人骨子裏便是狡猾不值得信任的,她所做的每次選擇,都隻會讓自己滑向那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渚牙忍著雷火將她五髒六腑灼傷的劇痛,對著虛空發誓—隻要她渚牙活一日,便不會讓昭氏靈人活一人!

驚風牢夜半如冰窖,渚牙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此時她僅剩的妖力也被這些靈線給鎖住,使得她無法維持正常的體溫。

昏昏沉沉之間,她似乎瞧見牢外突然闖進一個黑衣人,幹脆利落地將看守的牢頭和獄卒打暈,然後打開牢門,除掉加注在自己身上的靈術,將自己扶著,往牢外拖。

“還能走嗎?”

渚牙認出了蒙麵黑衣人頭上戴的珊瑚珠簪子。

是西延。

她沒有出聲,隻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著她走出了驚風牢。

西延乃是黑鳳葵的統領,其靈術全子虛城能比得上的不超過五個人。從驚風牢到子虛城外,一路順暢,如入無人之境。

西延將渚牙送到望都城外,放開了她,什麼話都沒說,就轉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渚牙喚來一隻鷹鹮鳥妖,指示它朝西疆飛去。這隻鷹鹮有些瘦弱,飛得極慢,比起翠羽簡直有雲泥之別。

渚牙也不焦急,此時子虛城的人還沒有追來,等到發現她逃走,許是還要好久之後,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黑暗中還有一個小尾巴跟著,索性就讓鷹鹮慢慢飛。

暗中跟蹤的人自然是西延,她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放走渚牙,盡管渚牙曾是她的部下,是她的朋友,她們一起經曆過歲月,模糊了光陰,但渚牙是暮妖,她身為靈人絕對不可能放走暮妖。而她此時這麼做,隻是想要通過渚牙找到一個人,那個殺死自己至親至愛的偽善者,找到他,殺了他,了結這場悲劇。

渚牙很了解西延,自然能猜到西延的目的。她不戳穿,是為了讓西延與自己將往日的那份情誼埋葬在過去,再也不要提起。

飛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渚牙才飛到了西疆的邊境城—虎嘯城。

這是西溡屯守玄衣衛的都城,也是西疆最大的城市。

這裏比叢國任何一個地方都要荒涼。

黃土黃沙,黃風黃天,目之所及,蒼夷所在。

高聳佇立的土樓,被風琢成了千奇百怪的模樣。

渚牙回來的消息,渚良早就通過鳥妖們傳回的消息得知,於是渚牙一回來便有玄衣衛在地麵迎接她。

渚牙很不爽渚良將一切算在眼中的得意表情,冷漠地指了指身後隱匿在黃沙中跟來的西延道:“你的債你自己了結。”

渚良見西延在風中落下黑色的兜帽,便迎著去了。

渚牙瞧他當真沒有帶一兵一卒,獨自去與西延了斷,沒多說什麼,隻轉頭走進了玄衣衛開道的樓寨深處。

擔心西延?

當然不會。

他們誰生誰死與我何幹呢?

我是渚牙,我是暮妖,更是一族的宗主。

現在,我隻關心,木瑤一族的複歸!

西延,瞧見渚良來了,拿著她的黑棘劍便沒命似的往前衝。

此時她一心隻想著要將這張和父親一模一樣的臉,徹底劃爛!

這個人頂著父親的身份,不僅殺死了自己的親人,奪走了西家的榮譽,更重要的是他毀掉了弟弟唯一的信仰。

沒有什麼比這更殘忍的事!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發現!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帶虢兒離開西家!

她更恨自己太過自私,一直隻想著自己的自由、自己的生活,明明自己更應該承擔起西家的責任。

西延的劍此刻猶如翻騰黃沙的黑色蛟龍,上天入地,掀起狂風巨浪。

西疆的沙地在西延的操縱下,時而幻化成鵬鳥啄食,時而幻化成狼奔兔脫,緊緊纏著渚良,一刻不得叫他鬆懈。

“嗚!”渚良終究有些抵不過西延,真叫那黑棘劍從他臉上掀了過去,帶掉半邊血肉。

渚良張著露出皮下骸骨的臉,露出了原本暮妖的模樣:“嗬嗬,比起弟弟,姐姐真是優秀許多,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把你放出西家,應該好好培養才是。那孩子毫無用處。”

“不許你提虢兒!”

西延聽不得他詆毀,憤而將手中黑棘劍幻成無限延伸的荊棘帶,她衝到渚良的眼前,仿佛自殺似的要給對方致命一擊。

渚良被荊棘帶緊緊纏繞,越動越緊,那荊棘帶上的倒刺是鐵鉤,動則入肉,絕非一般法子可以掙脫。

“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彌補你的罪孽,去死吧。”

西延說完,反向將荊棘帶一抽,渚良身上的衣服、皮肉,像紙片一樣被一層層剮下來,最終裏麵的內髒流了一地。

“滿足了?開心了?滿意嗎?”

就在西延正以為渚良死透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這個男人興奮的低沉聲。

她下意識想轉身,剛好被渚良的蒼竹笛一下捅穿心口,鮮血從笛孔中傾瀉流下。

他沒死……

他不僅沒死,身上竟然一道傷痕也沒有。

西延絕望至極,她死死抓著渚良的蒼竹笛,不敢置信。

其實一切都是幻覺,渚良隻是利用沙漠風沙變幻難測的光線,給西延製造了一種了幻覺,這樣的破綻,便可叫她送了命。

“你最引以為傲的靈術,為父怎麼能不知呢?”渚良嘲諷似的道了一句“可惜了”,便將蒼竹笛從西延胸口抽出,西延的胸口豁然開了個大洞,血止都止不住。

“你不是……我父親……”西延厭惡而無力地反擊,渚良像是要給她的堅忍予以嘉獎似的回答道:“我的確不是你父親,我是暮妖渚良。”

西延伏地,痛苦地笑著,她本以為自己可以為弟弟報仇,卻沒想到竟然先這般莽撞地來送死了。

“虢兒……”

她喃喃地喚著西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