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昭景苑在經過了這些天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治療以後,整個人已經恢複了許多。北赫沐日日陪在他的身側,看著他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昭景宸也漸漸放下心來。
一連幾日,昭景宸總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再次回到子虛城,一切會不會發生改變。
他好似突然就能夠理解自己的母親為何要將他靈修的根基封印起來了,也好似突然就理解了當初那個不祥之子的預言。不祥之子,他真的是嗎?
如今叢國動蕩,就連北疆都處在一眾緊急排兵布陣狀態。城中百姓可能看不出來,但昭景宸不會不知,北赫沐已然動了起兵造反的念頭。昭景琨意圖謀殺當朝四皇子之仇與辱妹之恨,他不能忍。
南冥、西延等人近日也都在配合北赫沐在嚳獅軍營裏練兵,有了這兩位將軍的加入,嚳獅軍團頓時如虎添翼。
景霓與謝然也主動請纓,幫助分擔北赫沐在此期間政務上的管理。
一時間,竟然隻剩他昭景宸無所事事。
他從自己曾經住過的摩蒼小院逛到了渚牙曾住過的、門前種了兩棵桂樹的廂房。如今還沒入秋,桂花也還沒盛開,可是他走到門前,仿佛曾經的一切曆曆在目。
自四哥景苑恢複了許多以後,有時一邊學習四輪車的使用,一邊還會問到他有關外界暮妖再世的後續。昭景宸總是語塞,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四哥將這麼短短時間內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逐一道來。他也不知道渚牙去了哪裏,西溡有沒有對她怎樣。他體內的歸心咒這幾天隻隱隱讓他感到一股火燒的滋味,可他卻不知是那人的恨意,還是同他一樣的焦慮煎熬。
渚牙,你在哪裏呢?
與此同時,雲端之上的渚牙,遠遠看著這下方發生的一切。
她難以解釋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來到了麓都,甚至還偷偷去了趟曾經的麓北學堂。
“你已經想起自己的身份了,難道還對這等卑鄙靈人放不下嗎?”身旁,西溡的聲音響起。
不,與其說是西溡,不如說是渚良了。渚牙如今已然恢複記憶,她知道身邊這個人是開了鏡花水月幻境的渚良,是自己的胞兄,也知道自己是木瑤族的宗主,傳說中的暮妖之王。
突然間,曾經暮妖西溡對她的要求與“利用”,她好像一下子全能明白過來。
渚良的想法隻有一個,便是開啟星落碧海,恢複暮妖大業。
隻是……
渚牙也知道,他所謂的大業,是要整個靈人界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她不在乎靈人,隻在乎昭景宸。這一世,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並沒有做錯什麼。
渚良好像一下子看穿了她的遲疑:“你想想你身上的歸心咒,你不恨嗎?這歸心咒,恰恰就是你所深愛之人當年為了把你拴在他身邊,親手種下的。多麼自私與狡詐的靈人啊,事到如今,你還不醒悟嗎?宗主。”
渚牙沉默,她一手撫上胸膛,感受著心髒跳動的同時,自然也能借著歸心咒感受到雲端之下那人劇烈的情緒。
事到如今,她知道渚良和她說這番話的心思。渚良要她加入他,因為隻有暮妖之王,才有辦法運用止戈劍的力量,開啟星落碧海。而屆時,她那壓在神禦宬下的元神也能如願拿出。
“千百年前,靈人們就是這樣欺騙我們,千百年過去了,你難道還要被他們蒙蔽嗎?”渚良的話像是風,在一陣一陣地撩撥渚牙最後的堅定。
她看著雲下昭景宸在桂花樹前駐足,陷入沉默和迷茫。
你是在想我嗎?
可刹那,那股曾經族人屍橫遍地的記憶又衝上渚牙的腦海。滿目瘡痍,是她暮妖族的鮮血染紅山川江河!她不能!
“昭陵君!”
她一字一頓,眼裏怒火夾雜著恨,渾身力量幾乎要衝出身體。
渚良在一旁看著,露出滿意的微笑。
昭景琨繼位第一年,星落碧海異象迭起,暮妖再世,妖眾暴亂。一時間叢國上下民不聊生。昭景琨隻顧強權鎮壓,穩固自己的勢力,鬧得百姓人心惶惶,敢怒而不敢言。人們渴望此時有人能站出來,推翻他的暴政。
兩個月後,北赫沐帶領的嚳獅軍順應天下人的心願,揮師南下,向子虛城進發。
“殺!”
子虛城混亂一片。新一任的北落王帶兵破開了子虛城的大門。
人們都說,叢國上下,萬眾一心,都向著北落王的軍隊去的。
麓北的嚳獅軍與子虛城外的鳳葵軍交融在一起,裏應外合,並肩作戰。北赫沐大軍兵臨城下,逼城牆上的昭景琨開門投降。
昭景琨自亂陣腳,竟然抓出北卿岄來威脅赫沐。
可北卿岄是何等賢良的聲望在外,此舉不僅沒能威脅到北赫沐,還讓一些尚蒙在鼓裏的愚民頓時醒悟過來—當今君主的行徑是何等卑劣!
南冥、西延二人在與景宸商議後,相互使了個眼色,唰的一下蹬牆而上,兩人間係一靈繩,相互依托著,直接翻上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