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三人都不同程度地在臉上使了障眼法,靈術不如他們的人根本看不出來,故而即使是在麵部核查的關卡也輕鬆通過了。
送菜車在禦膳小廚房停下,幾人跟著車卸貨的時候,趁看守不備,三兩飛刀出手,將幾個帶刀隨行的金絲羽衛弄得重傷昏迷。三人快速換上金絲羽衛的衣服,將他們藏起來,然後才敢大搖大擺朝後宮進發。
碧霄宮外的金絲羽衛以為他們是自己人,輕而易舉就開門放行。
現如今,昭景琨在前朝後宮都危機四伏,一個小小的、定了罪的暮妖景霓,他已經顧及不過來了,就不怪手下人的疏忽。
暮妖景霓雖是半個暮妖,卻壓根沒有暮妖的妖力。
小時候學習靈術的時候她就不太上心,現如今被拘於此,更是成了半個廢人一般。
昭景宸幾人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閣樓前的守衛,再見到她,她早就被折磨得沒有了當初的嬌俏之色。令人唏噓。
不論如何,景霓是他和昭景琨共同的妹妹。昭景琨再六親不認,可景宸做不到!
隻見她的手筋全部被人挑斷,兩手無力地被懸在左右的鐐銬中。除了圈地設下的結界外,昭景霓的腿上也有巨蟒纏繞,動彈不得。
—這結界本身並不難破,難就難在,但凡有人以外力強行破開,昭景琨就會迅速知曉。
此外,就剩眼下的巨蟒獸最難對付了。
“隻有三分鍾。”西延道。
三分鍾後,結界一破,若是沒能救出昭景霓,昭景琨無論如何都會發現了。
三人眼神交流後,景宸、西延左右攻上,南冥則退至屋簷,伸手幻化出一支牧笛來,打算“引蛇出洞”。
都說巨蟒性屬陰潮,南疆最甚。所幸南冥自小所接觸的蛇類眾多,多少也算有些了解。
不過宮中怎麼會有此等南疆禁獸?南冥引蛇之餘,還是隱隱發現有些不對。
—此時的他尚且不知,原來多少年前南木就已和西溡勾結,而如今昭景琨會到這一步,多少也有些他父親的“功勞”。
“快,追兵已經來了!”
昭景琨的勢力遠比他們幾人想的要厲害許多。
人才剛剛救下,還沒等屋頂之上的南冥將巨蟒引至笛中,碧霄宮外已經被層層包圍住了。
景宸把景霓往背上一提,隻聽景霓迷迷糊糊間在其耳邊輕道:“角門,卿岄姐姐—”
她又昏死過去。
昭景宸趕忙帶著南冥、西延往角門去。
果然!
竟真是北卿岄帶了小隊人已然先封住了角門。
現如今金絲羽衛初上任,自然不太清楚這北卿岄同昭景琨的間隙,竟就給她留下了這麼個好機會。也得益於她多少年來在宮中頗得人心,不知不覺竟然也攢了這麼些對她忠心的人。
自那日景霓被抓,北卿岄就已經打定要救她的主意了—常年的深宮寂寞,也隻有這麼個小姑子成為她心底的慰藉。
景霓並不喜歡昭景琨,這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景霓也並沒有因此對她產生任何偏見,反而是更加憐惜她,經常來邀請她去自己宮中。在北卿岄的眼中,早就把景霓當作自己的親妹妹一般了。
為了救她,北卿岄甚至不惜斷了一切後路。她不能讓昭景琨有任何威脅到這個救援計劃的機會,故而幹脆將翠林園的宋老酒鬼都接了出來,派人保護下送往北疆。
—昭景琨礙於先前她與昭景宸的關係,至今對所有有關昭景宸的事物都還虎視眈眈。
卿岄還寫信給自家哥哥,委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宋老將軍。隨即才動手去救出景霓,卻苦於她實力不足,真正犯了難。
直到那日聽聞宮外有暗探來報,說是在子虛城發現了北疆少年的身影。北卿岄豈會認不出來?她趕緊以北疆的獨門之術,小心傳信,把自己會在角門接應的消息神不知鬼不覺傳到了景霓手中,然後才有了宮內昭景琨當眾羞辱北卿岄一出,那不過隻是她做戲,要昭景琨放下對她的戒心罷了。她表現得越弱,昭景琨就越目中無人。
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對昭景琨也有了些許了解。他對她暴力、苛刻,卻在成婚以後至今未納別的宮妃。他說要留著她一人,獨受他的折磨。北卿岄恨他,卻也同情他。
此刻她恰能利用這些缺點來幫到自己,可他的狂躁暴戾,又是由什麼鑄就的呢?
昭景宸時隔許久再見卿岄,竟然隻覺得她已經判若兩人。
二人縱然隻是眼神上的交流,卻也複雜了許多。
從前北落王府那文弱倔強的采藥少女,眼下已然是諳曉皇城生存之道的一國之母了。
世事變遷,不若如此。
幾人順著那假山石道從東宮一路撤出。
有了北卿岄的幫助,還不等正午時分,幾人就已經到了北郊翠林園—宋老酒鬼曾經短暫住過的地方。南冥安排好了一小隊白鳳葵從靠得最近的北山而上,包抄了把守的金絲羽衛。謝然亦安排好了車馬,幾人快速安置昭景霓上車。
“你怎麼辦?”
昭景宸轉頭看向北卿岄。
兩人隔一段距離,昭景宸看著她笑著,衝他們揮手作別。
“到了北疆,去找哥哥吧。”眼前人似又回到曾經天真爛漫的模樣。
昭景宸欲上前去邀,北卿岄自覺地後退一步。
她再度揮揮手,笑著搖頭。
一個是逃亡的六皇子,身負著挽救叢國的重任。一個是看起來不得勢的皇後,可也有她的職責所在。昭氏,叢國,從她踏進宮門,以嫁給昭景琨的方式成為一國之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沒了退路。
景宸、景霓可以離開,西延、南冥兩位將軍更是不在乎。隻有她,不能。
翠林園的四麵綠稻悠悠,是先前宋老酒鬼住在這裏的時候,閑來沒事種下的,恰好到了春收的季節。兩人明明都站在稻田中,卻已經咫尺天涯。
我能做的,就到此為止了。剩下真正的、拯救叢國的大任,還要交托到你的身上。
她就站在翠林園的門口目送著昭景宸等人的馬車離去。
鳳葵軍跟隨其後,仔細保護著。
風輕輕吹過,她嘴角輕笑,覺得這才仿佛有些春天的意思。
深宮大院,遠不及此刻站在這滿目綠植間來得沁人心脾。
“把她給我拿下!”
昭景琨陰沉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一大隊金絲將士整裝待發。
北卿岄從容轉身,走向那鐵騎槍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