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意外,吃完飯之後,天就黑了。高文舉活動了一會之後,又盤著腿老僧一般入了一會定,再度上了床,睡覺了。睡覺前,還用他那小鍋搗鼓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搞什麼。
“真有那麼困嗎?”兩位大人心中都有這麼個疑問,不過有了之前的推測,兩人也不便再行揣測,隻好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來,且等著明日看他發威了。
次日一大早,高大才子倒是起的挺早,天一亮就洗漱了,又是一陣搗鼓,小炭爐再次發威,小半個時辰之後,一陣粥香又引來了眾考生的嘀咕聲。不過人家根本不在乎,自顧自的吸溜的歡實。
吃完早飯,高大才子又很囂張的用小炭爐給自己煮了一壺茶,靠在牆上,翹起二郎腿,哼著小曲,品了個沒完沒了。
“這眼看著又午時了吧?”呂蒙正終於忍耐不住了:“沒幾下,想必又要做午飯了。午後再小睡一會,今天又該過去了。老夫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這回真是開了眼了。這哪裏是來考試的樣?他真有那麼大把握?可也不至於連試題看也不看一眼吧?”
寇準翻了個白眼,心中對這個反複無常的上司大是不爽,昨天你就一會的功夫做了個兩麵評價,今天又來了。合著兩位主考官,三天時間屁事不幹,淨瞅著人家一個高文舉了?他考的好不好,無非就是一個舉子罷了,值當你老人家這麼著急上火嗎?
“大人且放寬了心。”鄙視歸鄙視,人家總歸是上司嘛,麵子上還是要過的去的。寇準一邊心中腹誹,一邊口頭勸解:“興許高鵬已經看過了試題,如今正在打腹稿呢。”
呂蒙正冷哼一聲:“打腹稿?總不至於三篇文章一起打吧?那蒙帖之題,總可以先行答卷吧?這個樣子,分明就是不把考試當回事嘛。範士元說的對,這家夥真的狂妄之極,就算真有才華,如此藐視朝廷大典,如何使得?不行!老夫非得讓人去敲打敲打他不可,否則,此子不中則已,一旦高中,還不把眼睛翻到天上去呀?來人呀~!”
“大人且慢~!”寇準連忙將應聲進來的士兵摒退:“大人三思啊!”
呂蒙正怒道:“還如何三思?此子將朝廷論才大典視為無物,如此兒戲,豈是臣子行徑?此時若不加更正,他日必成禍害!”
寇準勸道:“大人覺得,高鵬何處違反了考場法紀?”
呂蒙正一怔,細細一想,人家還真沒違反考場什麼法紀,總不能因為人家答題時間安排不當就去教訓人家吧?這時間沒安排好,考不中了又不讓你這主考官承擔責任,考的好與壞,都是人家自己的事,隻要人家沒作弊,愛怎麼答題就怎麼答題,哪裏能輪到考官來指手畫腳。
“老夫這也是氣糊塗了。”一想明白,呂蒙正苦笑了一聲道:“這麼多年來,可曾見過在考場裏支爐子吃的這麼排場的?這小子,還真是沒把秋闈 當回事啊。”
寇準笑道:“那是人家有錢。開了那麼大個客棧,又做著桃花島的獨門生意,說日進鬥金那都是輕的。這點吃食算得了什麼,你是沒見這小子郊遊時那個捧場,嗬嗬,在這官場上,下官好這身外之物也算是有些匪名的,可跟人家一比,那簡直和叫花子沒啥兩樣。而且,這小子特別會吃,平平常常的吃食,經他那手一過,味道就是不一樣,嗬嗬。在他那高升客棧裏吃了幾頓飯,別外的東西都入不了口了。若非他那裏價錢太高,下官都想常駐那裏了。”
呂蒙正微微一笑,旁人說這話,或者會讓他反感,可寇準在他麵前說這話,分明就是把自己沒當外人了。幾乎認識寇準的人都知道,這位少年入仕的華州富家子弟,從來都是花錢如流水的大手筆,甚至在被貶斥到陽穀縣去做縣令的時候,平日的花費也從來沒低過。他這麼說,就是告訴自己,人家在考場裏吃那些東西,雖說稍顯奢侈,可畢竟並不違反規定,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去找人家的麻煩。
呂蒙正搖搖頭,無奈的說道:“算了,老夫也是太過看重此子了,或許有些矯枉過正了吧,也罷,就依了平仲,且看看吧。”
果然,高大才子沒有讓兩位大人失望,用過午飯之後,依舊按時午休了一會,醒來就滿屋子亂轉,扭著身子做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嘴裏喃喃自語,壓根就沒碰那試題袋一下。有了之前的約定,兩人也不去惹他,隻是吩咐王貽永,讓人將他盯緊些,及時將他的舉動報回來便是。不過,隔上一個時辰反複討論一下的事情總是在繼續。
兩位大人為了高文舉情緒波動個沒完沒了的時候,高文舉自己卻很難得的用這幾天的功夫在檢索自己。
一晃眼,來到宋朝已經三年半了。在這三年中,他一直都是將自己定位在一個過客的身份之上的。不管是訓練莊丁剿匪也好,資助海盜占領桃花島,甚至出兵呂宋島也罷,完全都是一時興起之舉,從來沒有認真的思索過自己在這個世間的行事準則。無論何時,他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打算,所有這些事情,全都建立在被動的基礎之上,從來沒有主動的做過什麼。在根子裏,他還是把自己當成了二十一世紀那個飽經風霜的現代人。